话音刚落,就看到陈安生蹦蹦跳跳的跑来身影。
“老大老大,昨天的送饭哥哥来接漂亮哥哥回家啦!”他站在门口,手里捻着一块糕点,边走边吃,掉了一地的屑,属实有些惨不忍睹。
他背后瑾微正快步走来。
“三郎一夜未归,夫人很是担心。”他站在门口,担忧说着。
唐不言眉眼低垂,最后抬眸,轻轻应下:“知道了,这就回去。”
瑾微闻言,连忙展开大氅:“今日有些回寒,郎君切莫着凉了。”
沐钰儿站在大门前看着两人上了马车离去,摸了摸下巴:“也怪可怜的。”
“这么有钱还可怜什么?”陈安生的脑袋探了出来,眼巴巴地看着那辆马车,“我还没做过这个漂亮的大车车呢,什么时候可以摸一下啊。”
沐钰儿看着他吸着手指的模样,忍着额头抽搐:“任叔,快把这个泥点子拉去洗手。”
任叔瘸着腿,连忙拉着几个小孩去院子里洗手。
北阙虽然落魄了,但地牢还是坚不可摧的。
沐钰儿悠悠达达去了最西边的地牢,地牢是用铜门铸成的,无坚不摧,刀砍不破,火烧不化,格外坚固。
一入地牢,视线立刻昏暗起来,她在台阶上刚走了几步,便看到两个一高一矮,长相却是一模一样的守卫如鬼魂一般飘了过来。
“那人好凶。”
两个异口同声的声音,只是一人义愤填膺,一人委屈巴巴。
“说自己是姜家的人。”
两人每一次说话几乎都是同步出声,一模一样的字,可偏偏,一个浑厚,一个尖锐,混在高挑空荡的牢房内显得格外诡异。
“我就把他打了一顿。”
两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就差在脸上写了‘快表扬’的字。
沐钰儿失笑,自怀中掏出两颗糖,一人一块放在他们手中:“真厉害,我去看看他们。”
“右边第三间哦。”两人齐齐转身,同时笑眯眯地目送她离开,在墙角昏暗的烛火照亮下,一模一样的嘴角弧度配上常年不见天日的无神双眸,顿时显得阴森恐怖起来。
牢房内的火把不甚明亮,只零零散散地点了几把,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在安静的牢狱内越发可怕。
还未靠近右边第三间的屋子就听到里面碎碎念的咒骂声。
“你们抓我做什么。”
“我可是要进宫给陛下讲道的人。”
“你们抓错人了,我定要你们好看。”
沐钰儿的身影缓缓出现在牢门前,那声音也逐渐大声,到最后都开始破音。
“你这些个臭.婊.子,竟敢打我,我定要把你……”
沐钰儿站在牢门前,一侧的火把幽幽照亮她的侧脸,她微微一笑,和和气气问道:“把我如何?”
那声音骤然一断,紫云道士就像被掐着脖子的鸭子,脸颊到脖颈迅速涨红,惊恐地看着面前之人。
“你,你是……”紫云道士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哆哆嗦嗦地问着。
“北阙司直沐钰儿。”
沐钰儿声音含笑,看着他时,甚至还弯了弯眉眼,瞧着格外好说话,可那道士却是瞳仁倏地一缩。
“你在南市闹事前打听清楚南市是谁的地盘了吗?”沐钰儿伸手扒拉着那条黑粗的锁链,漫不经心地问道。
紫云道士梗着脖子,咬牙不再说话。
沐钰儿纤细的手指轻巧地抬起沉重的长锁链,随后缓缓拖动,原本松松垮垮垂落在地上的锁链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那点长度被一点点绷直,最后露出道人脖颈间的那套完全禁锢着脖子的项圈。
粗重的黑链子一端挂在门上,一段则是扣在犯人的脖颈处。
紫云下意识握紧脖颈处的链子,警惕地看着沐钰儿的手指。
手指再一点点收紧,这般慌忙在沉闷而窒息的牢狱间简直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钝刀,而举刀的人却在刀刃悬在最高处时不再下手,而是恰到好处地保持着这个状态,和他四目相对。
“嗯?”
沐钰儿手指微微一动,那条链子就被缓缓收紧。
紫云道士保养得益的雪白面皮上顿时涨得通红,伸手去扣那紧紧掐着自己脖颈的项圈,被迫仰起头来。
“上次有人在南市卖假药害了人,你猜怎么着了。”沐钰儿笑脸盈盈地看着他挣扎的动作,慢条斯理地反问着。
紫云道士警惕地看着她,一反刚才的嚣张,沉默着不说话,眉宇间却是松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抿起。
沐钰儿挑了挑眉。
“我们打断了他那日收钱的手骨,如今大在岭南的路上,也不知吃饭了没。”
沐钰儿平日里很少发火,眉眼流转间甚至还带着一点懒洋洋的笑意,可此刻她依旧笑脸盈盈地说着话,可琥珀色的瞳仁被跳动的烛火光影泯灭着,便露出些许锐利,好似一只小憩的大猫在不经意间悄然睁眼。
紫云道士并未因为她的威胁而色变,反而露出讥笑之色,他年纪不小,留着修剪整齐的胡子,眼尾极长,眼皮耷拉时,显得阴鸷冰冷。
只见他咧嘴一笑,挑衅道:“那司直看看能不能杀了我。”
话音刚落,原本松垮垮搭在链条上的手指指骨猛地紧绷,那条死气沉沉的链子顿时活了一般,如悄然而至的巨蟒猛地收紧粗壮的蛇身,窒息般收紧人类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