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拿手拍他,却发现他一动不动,沈默心下一惊,想到了什么,低头去看宿源欢的脸,只见他双眼紧闭,嘴唇灰白。
沈默伸手试探宿源欢的鼻息,鼻前空气平稳,一丝波动也无,他不敢置信的又去按压宿源欢的胸口,查看宿源欢的脉搏,他竟是连心跳、脉搏也没有了,就在这一瞬间,上一刻还跟他谈笑的人,下一刻就死了?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了,沈默想到了曾意外在执法堂撞到的那一幕,那时的宿源欢也是如今这般,如同一个死人,这次他也会突然又活过来吗?
看着眼前死尸一般的人,沈默不敢拿别人的命来赌博,当下喊来侍卫,让他们抬着宿源欢回执法堂,并命令人去正罡阁叫医师也去执法堂,侍卫还不知道他们的堂主发生了什么事,但沈默黑令在手,并不敢多言。
一路快速的回了执法堂,沈默焦急的又让侍卫去看看正罡阁的医师到了哪里,此时屋内只有他和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宿源欢,沈默不信邪的又去探了探宿源欢的鼻息和心跳,还是一丝也无,他又去摸宿源欢的手,已经开始渐渐冰凉下来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人怎么会死了又活,并毫无预兆的再次死去?
此时他正背对着外面,不曾注意到有一浑身黑衣不露面目之人悄然出现在他身后,一抬手刀,沈默便软倒在一旁,那黑衣人伸手轻轻抚了抚宿源欢已经彻底冰冷下来的脸颊,随即弯腰抱起宿源欢,转身消失在了房内。
而等正罡阁的医师和侍卫赶到时,只看到倒在地上的沈默,和空荡荡的床铺。
沈默再次醒来时,只觉后脖颈疼痛不已,他竟在执法堂内被人偷袭昏倒。
一清醒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此时屋内昏暗一片并无旁人,他竟昏睡了这么久。
冲出卧房,门口有两个侍卫把门,见他醒来,纷纷行礼,叫道:国师大人。
沈默抓住一人问道:宿源欢呢?他怎么样了?
侍卫跪在沈默面前,十分不解道:禀大人,我们带着医师赶到时,室内只有倒在地上的大人一人,并不见堂主,可是堂主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侍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恰巧来的也不是正罡阁有名望的医师,沈默又因昨夜只睡了一两个时辰一脸疲惫,医师便以为他是过度疲惫累到了,给沈默开了些补药就离开了。
而宿源欢,他们又不知道宿源欢死了,自是以为他们的堂主大人自己离开了,毕竟在执法堂里,谁不知道宿源欢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另外一半的时间总是行踪不定。
沈默松开此人,倒退一步,口中喃喃: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45章
沈默浑浑噩噩的离开了执法堂,宿源欢的事情匪夷所思,他却不知该告诉谁,该找谁商量此事,是禀告当今帝君吗?
可帝君与他非亲非故,是敌是友不知,这并不妥贴,并且为君者心思叵测,除了帝君,在这个时代,他唯一熟悉、信任的只有凛暮了。
他又该去哪里找凛暮?
许是心有灵犀,沈默一回窥极殿,便发现凛暮正待在三楼园林旁逗弄一池胖乎乎的锦鲤。
沈默立刻上前一步:凛暮!
凛暮听到他的声音,并没有动,只是手指拨弄着水花,说道:这锦鲤养的越来越好了。
沈默走到凛暮身侧,皱了皱眉,说道:凛暮,宿源欢出事了。
凛暮终于收回了拨弄水花的手指,起身回头看着他,嘴角笑意浅淡,是吗。
沈默便一股脑的将宿源欢当着他的面突然倒下失去呼吸脉搏,后又在执法堂内消失的事一一告知,可凛暮似乎毫不在乎,转身擦过沈默走到观星台边,手握栏杆,看着远处的白云飞鸟,轻声说道:要开始了。
凛暮?
此时的凛暮淡淡看向远处的神情不变,眼中却仿佛酝酿了风暴一般,让沈默不自觉的又上前了一步,想要看清楚。
半响,凛暮才转过身,视线终于落到了沈默身上,笑容也柔软下来,不用担心,宿源欢不会出事,能当上执法堂的堂主,自然不会是什么废物。
沈默眉头微皱:可是他在我面前没了气息这并不是第一次
凛暮仍旧看着他,唇角笑容依旧,目光却渐渐淡了下去,似乎不愿多谈,让沈默再也说不出更多的追问。
凛暮并没有呆多久,临走时伸手轻轻摸了摸沈默的头顶,像是安慰一般说道:宿源欢,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沈默看着凛暮离开的背影,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什么奇怪的、重要的事情要开始了,但他下意识的觉得那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原来忧愁入心的感觉是这般的难受,他更有些怀念曾经的自己,封闭而冷漠的沈默。
宿源欢一事无果,他的生死似乎没有人关心,沈默独自出了帝宫,整个人晃荡在了九重街市的街头,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那条烟花巷。
他看着日光下十分平静的烟花巷,想了想,慢慢走了进去。
大多数的青楼楚馆都还关着门,只有一间楼正半开着门,一身红衣的念安坐在门口,正摊在椅子上晒着太阳。
念安远远的就看到了沈默,笑道:呦,又是你啊。
沈默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一直笑眯眯的红衣少年,想了想,走了进去。
念安立刻起身跟在他后面,出声调笑他: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总白天来这种地方?怎么?这次是一个人来的,不是那个人逼的?
听到红衣少年提到宿源欢,沈默停住脚步,锁紧的眉头已经许久不见松开。
念安伸手推了推沈默,将他一路推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说道:今天来这里想干点什么?说真的,不太过分的我都能配合你,保准你爽翻天!
沈默摇了摇头,坐到了雕花桌案边上,目光又盯着眼前的牡丹茶杯不动了。
念安嗤笑一声,坐到沈默对面:你这个人偏喜欢来我这长欢楼发呆不成?说真的,我见过很多人,来放纵的,来买醉的,来抱怨的,还真没见过你这种专门来发呆的人。
念安手撑在下巴边上,凑近沈默,突然问道:喂,假瞎子,你几岁了?
沈默目光不转,仍旧盯着茶杯,十六。
念安咧嘴笑了,那你比我还小啊,我十八,你得叫我声哥哥。
沈默这才抬头向念安看去,念安总是一身轻薄的红衣,脸庞清秀好看带着些许魅气,岁数看着应该跟沈默差不多大,却没想到已经十八岁了。
念安似乎已经习惯了类似沈默的这种惊讶,解释道:你懂得,我自小长在这长欢楼里,那种药吃多了,就这样了,不过也挺好,显小,能多赚几年钱不是。
沈默又垂下了头去,念安说的事情似乎在旁人看来应当是十分悲惨不幸的,他自己却毫不在乎一般,每每谈起,都十分大方、无所谓。
念安见沈默话少,便又叽里呱啦的说起了他的心上人,沈默不知不觉便听了进去。
我啊,以前日日都要给他写信的,但他从来不回,时日长了,我也懒了,变成两日一封、三日一封、七日一封、到现在的半月都不写一封,可他从来不在乎,到如今快一年了,他一封也没回过,可只要他来这里,一同我说话,那些委屈啊、难过啊,就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