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男人站在路灯之下,身形依旧英俊高大,无数鲜血再也无法为他带来岁月的增长。他抬起眸,忽然瞥见坐在自己不远处的弟弟。
老人也看见傅临山。
两人的视线,穿过泛着粼粼月光的地面,终究汇聚在一起。
光芒将老人笼罩住,越发越明亮,比那时的战争任何一场炮火都要明亮。
老人张开嘴,说出那个六十六年未有机会说出的字。
哥。
话音刚落,老人的身躯彻底变得透明,最后化成白光,像飞雪般向星空飘散而去。
傅建国走了。
季糖的手机传来院长的声音:季糖先生,您在听吗?
季糖:在听。
您送给老人的那盆长寿花,我们会帮您照料好的,以后记得经常来玩。傅建国走了,这里只剩下六名老人,全是老兵。
嗯。季糖站在路灯之下,单手插着口袋,任由光芒给自己蒙上层光晕。
他扬起唇角,眼里尽是柔和的笑意。
不过,您说的不对。傅建国爷爷没有走。
他只是回家啦,回家看皮影戏了。
院长听不太明白季糖的意思,没有说话,而是和季糖告别,便挂断电话。
季糖放下手机,奔向不远处的傅临山。
傅临山为了这场皮影戏,特地换上箱子里的军装。
男人穿军装的模样很好看,紧致的布料一丝不苟地包裹住他的身躯,帽檐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落下一抹阴影,使人看不出他眼中的情绪。
季糖瞅了他一眼,夸赞道:你做的皮影戏很好看。
男人一边把零零散散的皮影戏道具收拾好,然后放入那个大箱子里,没有回答季糖的话。即便他换上军装,那种冷冰冰的气质仍是不改。
季糖帮忙把箱子揣起来,然后继续找旅馆。
男人跟在季糖背后,他突然轻轻地俯身,低声对季糖道:谢谢。
冰冷的气息喷洒在季糖耳后,彻底染红白皙的皮肤。季糖脸一红,想推开对方,但男人却突然牵住他的手。
傅临山的手很有力,手心带有长期用枪而形成茧,磨得季糖手有点痒。
傅临山低声喃喃道:我本以为时间没有过得这么快。我以为我出来的时候,还能看见我的战友,还能看见我所熟悉的一切。
我以为大家都还会记得我的。没想到以前记住我的人,都已经一个个地死去。
他早已因为死亡而被时间丢弃。
世人也会随着时间而慢慢遗忘他。
季糖本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对方变成了小兔子,啪叽一声掉在地面。
软哒哒的小兔子布偶,静静地躺在地面宽大的军帽中,毛茸茸与军装,在暖黄色的路灯中显得特别温馨。
季糖无奈,只能将装有小兔子的军帽拿起来,放在箱子上。小兔子怕摔下来,便紧紧地扶住帽檐。
他走了半小时,终于在看见一家小旅馆。他迫不及待地订好房,然后入住。
他进入房间,刚一将背包放下来,鼓囊囊的背包便耸动几下,从中钻出许多厉鬼附身物件,噼里啪啦地滚落在地。包括小黑气团子,摔在地面发出啾啾啾的恼怒叫声。
季糖:
他想藏好小兔子。但已经迟了,小兔子从军帽中爬出来,用短短的小腿爬向小黑气团,瞅着这个陌生的厉鬼。
黑气团对小兔子警惕性很大,发出异常凶猛的啾啾啾。
小兔子丝毫不示弱,用软糯糯的兔爪子扑向小黑气团。
两只鬼扭打成一团,黑气四处乱窜。
季糖皱眉,上前扯开他们:别打啦。
小兔子在季糖手心中挣扎,不满地叽叽叫起来,黑气团径直从季糖指缝中钻出来,躲到一边盯着小兔子。
季糖将厉鬼们都放置在房间不同的角落,免得他们半夜吵起来。
这还是他们用附身物件待在一起的模样。
季糖不敢想象如果他们变成人形,聚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他想不出,至今也没有让他们聚在一起过。
处理完厉鬼们的事后,季糖洗了一个澡,便上床睡觉。
临睡前,他打开手机,看一眼去往首都的地铁票。
这座城市有个地方和其他城市不一样,这里有可以直达首都的地铁。
季糖拍摄完最新一期灵异视频,这几天恰好有空。
他想陪傅临山去首都看升旗。
傅临山的记忆都停留在六十六年前的战火中。
并不知道现在已是太平盛世。
季糖不能用苍白无力的语言和他讲述这些,他想让他亲眼看见如今的太平。
次日。
季糖早早起床,背上背包,坐地铁前往首都。
首都的地铁很多人,季糖足足花费三四个小时,终于抵达首都。他第一时间租了一家酒店,为次日看升旗仪式作准备。
小兔子静静地坐在他肩膀上,软乎乎的小耳朵耸拉在脑门边。
季糖捏捏兔子耳朵,笑眯眯道:傅医生,等到今晚凌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叽?小兔子用小爪子推开季糖的手,脑袋一扭,没回答季糖。
季糖戳戳小兔子。
下午。
季糖早早便开始补觉,一觉睡到次日凌晨三点。
天安门的升旗仪式在六点左右开始,但如果要抢前排的观看位置,得早早出发。
季糖带小兔子,在路边夜宵店买了粥做早餐,然后早早去天安门蹲着。
首都的天气很冷,季糖只穿了一件大衣,整张脸都埋在围巾中取暖,时不时用手呼气。小兔子似乎察觉到什么,往少年的颈脖处挪了挪,以此用自己毛茸茸的身躯为少年增添些温暖。
季糖伴着热气喝完了粥。
小兔子早已变成高大的男人,守在季糖身边,用自己的身体帮季糖挡风。
他依旧穿着军装,在满眼红色的天安门门口很亮眼。
但除了季糖,并没有人能够看见他。
季糖把粥盒放进垃圾桶。
傅临山环顾片刻,只觉得这里有点眼熟,下意识地询问道:这里是天安门?
嗯。季糖点点头。
傅临山皱眉:来这里做什么?
季糖笑眯眯道:待会您就知道啦。
今天天气冷,前来观看升旗仪式的人很少。季糖也不用被人群挤成一团,能够稳稳当当地和傅临山站在一起。
男人死在冬天,他弟弟为他留下的也是长款冬季军装。
他身上及膝的军大衣衣摆随着风飘荡,额前的碎发也随之被吹起。
升旗时间要和太阳滑出地平线的时间
天边亮起淡淡的光芒,季糖也看见天安门那边传来动静。
他站直身体,屏起呼吸,紧张巴巴地等待升旗队的到来。
没过一会。
他看见天安门国旗护卫队从天安门中迈步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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