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谁。男人唇角的微笑是如此的温和,就如暖阳。只可惜,笑意并未涌入眼中,他的神情依旧只有沉寂。
容晦陈川早已料到,你就是容晦。
容晦并不在意陈川直呼名讳,笑着说道:你愿意成为我的仆从吗?
陈川自然不愿意:不必了。
成为我的仆从,可以杀死巫燧。容晦对他的拒绝置若罔闻,语调是那样温和,只可惜,含着诱丿惑与哄骗,只要你亲口发誓,愿意接替巫燧,他就将沦为弃卒,死在冰寒印下。
陈川不受诱丿惑,回答道:我也可以亲手杀死他,不必用这接替的办法。
容晦是最有耐心的猎手,从来不吝啬抛出诱饵:追随雪域最至高无上的神明,将得到无上神力。
陈川摇头,并不动心:我不在乎。
容晦倏然沉默,却不是为发怒,只是含笑凝视着他。陈川猛然对上容晦的眼珠子,心中一怔,又陷入更深的环境。
时空、空间都在交错,化作洪流,裹挟着陈川回溯过往。
下一瞬,天崩地裂。
他看见自己手中握着沾满鲜血的摩罗金刀,刺穿了巫燧胸膛
短暂的愕然过去,陈川旋即意识到,他走入了梵笙的过往。
巫燧在朝他笑,凄厉而偏执,半面染血时,恍如艳骨修罗。
崇炎!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陈川不知是自己本能地想要喊出口,抑或梵笙在主导着一切。
他还想拽住巫燧,甚至想丢去摩罗金刀。陈川不知为何,在看见手中紧攥巫燧衣袖一角时,心也跟着痛起来。
只可惜,一切都为时已晚。巫燧用凝光阙割裂衣袖,毅然决然地仰面倒下,坠入深不见底的明玉冰湖。
梵笙,我从未想过要至你于死地,而你
湖上风声太过喧嚣,吹散了巫燧的绝然之词。
陈川趔趄着走向湖畔,单手拄刀,单膝而跪,看着一缕又一缕鲜血渐渐隐没在湖水中。而巫燧,早已坠入深渊。
陈川不禁捂住胸膛,低声问道:梵笙,当年的你,是不是也愿他死?
然而,梵笙已逝,幻象不会回答。
冷风在耳畔划过,稍稍唤回陈川心神,他喃喃说道:但是梵笙,我只能对你说抱歉。
但我必须要斩杀他,我是陈川,终究不是你。
陈川心境再度平稳,猝然起身高呼:容晦,给我看这些前尘过往,你有何用意?
容晦并未再度现身,也不曾答话。随着陈川话音散尽,环境也随即消失。
陈川这才发觉,自己正盘膝坐在地上,发癔症似的冥想,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而巫燧见他转醒,猛然拽住陈川衣襟,眼角颜色都近乎猩红:你再说一次!
说什么?陈川心思一动,猜测方才幻境中所言教巫燧听到了。
巫燧等着他,眸光凛冽如刀:接替你说接替?
我说的是不会接替你。陈川解释。
不,我问的不是这个。巫燧并未陷入幻境,不曾听闻容晦所言,只借着陈川的三言两语猜测,容晦对你说过什么?
陈川如实回答:他说,只要我发誓接替你成为他的仆从,你就会实在冰寒印下。
只要立誓接替,前一任就会死?巫燧攥着陈川衣襟的手紧了又紧,几乎青筋毕露。
是。陈川猜到,一定不是巫燧贪生怕死,而是另有隐情。
巫燧猝然松开手,无声望着陈川半晌,突然喊着颤音说出话来:是我
终归还是我杀了梵笙
陈川本以为,巫燧是知道的:你不知道?
从没有人告诉我,立誓接替神明的印记,就等同于让前一位奔赴黄泉。
终归是我杀了梵笙!
作者有话要说:崇炎!梵笙!
你们不要再打惹,要打去练舞房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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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陈川,目睹激情斗殴现场,肯定这么说
然后他们笑岔气,握手言和,一起打容晦,还有陈川什么事啊
这样一来,这文都不要写了,我就可以去打游戏了
我去,我好机智,有没有人夸我一下~~~
☆、六十六、神仙打架意难平
六十六、神仙打架意难平
再坚固的堡垒都有溃于蚁穴的可能,更何况瞬息万变的人心呢?
陈川恍然知晓,原来巫燧也有软肋梵笙。
容晦欺骗了你?
陈川看着如坠梦魇的巫燧,深知他此时并非做戏。
所以,他才会在明玉冰湖下杀手巫燧不理不睬,兀自沉浸在过往里,一切有因才有果。
陈川并不认同他的因果论,为梵笙辩解:不,梵笙从未想过要至你于死地。
巫燧嗤笑反问,你又不是他,你怎会晓得?
方才我都看见了。陈川回想方才幻境,长叹不已,在你坠入冰湖的时候,他想拽住你。
在我看来,你们只不过是信念相左,本不应闹到今时今日这般地步。
笑话。巫燧却不认同,在雪域,信仰本就高过一切。
陈川不以为然,言辞愈发激烈:所以,信仰成了枷锁,套牢在每一个人咽喉。包括你,堂堂巫燧,亦不能免。
但梵笙,又走入另一条死路。说完巫燧,陈川索性也将梵笙的信念数落一通,他过理想化,将凡人划拨到诸神的对立面,妄图以一人一城推翻雪域的法则。
在我看来,你们都注定失败。
陈川并不爱讲大道理,但来到这个野蛮之地后,他才开始庆幸自己早已懂得这些。
巫燧冷哼一声,又说道:夸夸其谈算不得本事,我真想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
真本事从不是挂在嘴上的,这道理我明白。陈川也不生气,继续说下去,我相信,迟早有一日,这里会变得和我的家乡一样,信仰不再是天堑与隔阂,没有神权凌驾头上。我还相信,雪山会散去,春日会到来。
那真是不可望更不可及。巫燧也想见一见不一样的雪域,但也知晓,他是永远也无法看到的,陈川,你比梵笙更天真。
陈川连连摆手,俨然不能认同巫燧所言:我求的是共存,与你们都不相同。
我拭目以待。这一回,巫燧再说此言,并无一丝嘲讽之意。
正值二人说话之时,陈川耳畔忽闻司烜一声轻唤:陈川,你身在何处?
那声音极轻,却清清楚楚地传入陈川耳中。陈川放眼望去,却见不见司烜身影:我在容晦的神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