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方姝一整夜都没有合眼,脑子一片空白的就听到了云香起来的声音。她也就跟着起来,精神恍惚了一天。
从云香哪里旁敲侧击问出了北院的路线,本来记性很差的她拼命地记住了那条曲折的路。
她还偷偷的一个人摸了几次,磕磕碰碰的将路熟悉透了。
三天的时间,差不多把路线摸透了。方姝决定去一探究竟了。
戌时,沈府大部分人已经睡了。云香也已经睡熟,方姝才偷偷摸了出来。
怕被发现,她就走了小路,路很黑,一路上没看清还摔了一跤,手心疼的很。她强忍了眼泪,才终于到了那个小院。
小院里唯有一间房间亮着昏暗的光,应该就是这一间了吧。
站在门外,她都想好了,不管小公子是不是她儿子,她都并不准备相认。
小公子在这儿过得很好,总比跟着她做奴婢的好。
她可以一直默默地守着他。
院内没有人守着,方姝一路很顺利的摸过去。她小心翼翼的戳破窗户纸。
屋子里水汽氤氲,透着水雾看不透彻,而且还隔了屏风,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木桶。
浴室里没有水声,从屏风那里看到一个人头仰在浴桶上。
应该是睡着了吧。
如果是睡着了,她溜进去躲在衣架后,偷偷的就看一眼就好了。
方姝不知道的是,她开门的那一瞬间,浴桶里的人已经倏然睁开了双眼。所以她刚蹑手蹑脚的走到衣架处,水声哗啦,一个人直直的走到衣架处,拿了衣服包了下身。
脚步声就停在她的头顶,彻骨寒凉的声音也在她的头顶:“你是谁?”
这明显不是小公子还带着稚嫩少年的声音。
这是一个很成熟的男性。
她被吓得找不到自己的腔调,抖着回答:“奴婢方……方姝。”
说着,她想抬头看一下这人到底是谁。
入目便是一个不着片缕的坚实的男性胸膛,因为没有擦拭,上面还有透明的水珠慢慢滑下。
男人听到她的回答,似乎有片刻楞松。
她羞怯的想再次低头的时候,却被一股力量钳住了下巴,男人结实的手掌强迫她仰起头。
他又一次问道:“再说一遍你是谁?”
方姝因为疼痛下意识眯起眼睛,眼睛开始盈满泪眶,看不清眼前的人,只敢下意识回答:“方姝。”
这消瘦的脸蛋和纤细的腰肢,楚楚可怜的泪目,哪一样都美得不可挑剔。
可是这根本不是他记忆里的那个略微有些肉嘟嘟的女人。
钳制在她下巴的手,下移到她的脖颈,剧痛转为窒息,方姝眼里的泪化为泪滴落在他的手上,眼睛清明以后看到了眼前的人。
被掐得嗓子,糊涂不清的吐了一个无声的名字:沈落奚。
而沈落奚此刻一脸戾气,眼瞳里就像有一团化不开黑墨,里面的痛苦和狠毒让她不自觉惧怕,他冷漠得对她一字一句交代:“你不是她。”
可能这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吧。
就在这女人哭的那一瞬间,那滴泪落在他的手上,真的烫到他的心头。
最终,在方姝觉得自己快要昏迷的时候,他将她甩在了地上,留下了一句话:“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方姝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吓得还一直哭。
若说谢昭是负了她的青梅竹马。
那沈落奚绝对是她从小如影随形的黑月光,在她曾经的十几年前,留下来浓墨重笔的一记。
小时候,父亲就评价沈落奚:此子明经擢秀,然不纯也。
他也确实不愧他爹的评价。
不知道怎么走回去,她钻到被窝里还在发抖。云香被她吵醒,以为她又做噩梦了,熟门熟路的钻进她被窝里,跟哄小孩一样轻拍着她的肩膀。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早上,方姝发烧了,她觉得自己分不清前世今生,甚至烧的分不清楚人脸了。
她做了一个梦,她在青云寺和沈落奚在翻云覆雨,最后生下来一个孩子,孩子的脸是小公子。
醒来的时候,她还在沉浸在压抑的梦境里。
明明前世,她在青云寺衣衫不整的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谢昭。而且谢昭说,她中了药,所以他们两个人才……
那时候,她父母已经没了,孤苦伶仃的她几乎把谢昭当成了全部。而谢昭将她放在别院两个多月,她开心的给他写信说自己有身孕了,谢昭来的时候,满身酒气,抱着她哭了一场。
谢昭回去和他母亲大吵了一架,最后跟她说:姝儿,母亲逼我娶了柳家小姐。
她含泪给他做了贵妾,给他生了孩子。然后就死了。
可笑的是,她赠予满心欢喜的谢昭将她的孩子扔了。脸上的厌恶令她彻体生寒而陌生。
如果小公子沈瑜的背后有那块桃花痣,那就是说,是沈落奚将她的儿子捡了回来。
只可惜小公子今日应该已经回了书院,她现在无法求证了。
云香进来的时候看到方姝呆滞的目光,还以为方姝已经烧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