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一直睡到了晌午时分才醒,用了膳,便溜达着去了书房。
如我所料,大哥果然在书房里,捧了一本兵法在读。我凑上去,十分狗腿地倒了杯热茶,“大哥,喝口水歇歇罢。”
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接过茶喝了个干净,“我便知道你醒了便要来找我了。”
我笑眯眯道:“那是自然。这许久不曾见大哥,做妹妹的挂念得紧。”
大哥颇为嫌弃地瞥了我一眼,我赶忙接着说:“学究说要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是以我想着大哥也该是十分挂念我的。也不知大哥这次带了什么礼物给我?”
大哥白了我一眼,终还是转身去了书架后,大大小小拿了不少东西出来。我脸上笑容更盛,一个个打开来瞧。
“发钗很是精致,大哥眼光果真是好,”我拿着放在一旁,又想起来什么,“阿彦啊不是,太子殿下也送了不少来。”
“这小玩意儿有趣,”我从一堆东西里挑了个造型别致的拨弄了几下,又嘟囔了句,“月余前太子赠了一套玉连环,我到如今还没解开呢。”
“唔,这个前两天他也拿了一个差不多的。”
三捡两捡的,我把东西翻了个遍,也没瞧见真正想要的,又眼巴巴盯着大哥。
他眉眼弯了弯,“怎的,没看见中意的?也是,这些东西太子殿下差不多都送了一个遍给你,你自然是没什么觉得稀奇的了。”
“那哪能跟大哥相比?大哥的在安北心里才是最好的。”马屁从小拍到大的,我可是轻车熟路。
大哥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身后拿出一只木匣子。我探手抢了来,急急打开。黑漆描金纹的一把小弩躺在其中,另还配了五支小箭,袖珍极了。
我小心翼翼将弩取了出来,宝贵地用袖子擦了擦。
“这袖中弩便于携带,虽说只能供防身,不过你如今人在上京,是十分够用的了。”大哥有些揶揄问:“太子殿下不知道你喜欢这些?这倒是没送重了啊。”
我爱不释手地摆弄着弩机,闻言答道:“他知道,但是这些东西明面上送不进来的,私下里更是不妥当。”
看着大哥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手上一顿,后知后觉道:“这么一想,这礼收的这么频繁,来来往往又这般密切,的确有些不寻常。”我斟酌了字句,“大哥,你说太子总不会是瞧上我了罢?”
大哥依然是那副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我心里直发毛。“安北,你跟大哥说,你可是也欢喜他?”
我私以为大哥这话问的十分不妥,八字还没一撇,哦不对,是连墨都没蘸好的事儿,怎么就用上“也”了?
“欢喜不欢喜的,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想想东宫那样琳琅满目的规矩,头都要疼了。”
大哥低声叹了一句“果真是个傻的,”便去倒了热茶塞我手里,“你若是真心喜欢,自然会为他改变许多,也不觉是烦忧了。”
说罢停了停,眼神里带了几分怜悯,“还有,琳琅满目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我一口水还未来得及咽下去,差点呛到。便瞪了他一眼,“大哥早就到了议亲的年纪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给我娶个嫂嫂回来?”
“说话越发的无法无天了,”他伸手弹了我额头一下,我吃痛地揉了揉。“北疆上看着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我哪有心思想这些?你若是实在要操这份心,且替我留意着,看上哪个,想让她当你嫂嫂了,便知会我一声,我去提亲。”
眼见着年关近了,母亲忙起来,也不日日催命一般逼我读书了。倒不是我不爱读书,小时候二位哥哥轮着给我念兵法听,我还上瘾着呢。只是母亲让我好好学着的女诫女训之类,常常是读了三四行便开始瞌睡,怎的也记不住。
连着下了两日的雪,午后难得放晴。我手痒得狠了,偷偷取了红缨枪,在后院舞了几套枪法。这时节梅花开的正好,练得也乏味了,玩心一起,便去挑红梅上的落雪。一时间香雪纷纷,倒叫我想起了流风回雪一词。我仔细品了品其中意味,忽的悟出了点什么。枪尖一转,红缨柔柔弱弱扬起,再一转却有飒飒之声,杀机顿现,梅枝应声而落。
正兀自兴奋着,听得有脚步声近了,想着左不过是大哥或是二哥,刚好送上门来让我练练新招式。便是头也未回,红缨枪往身前一横,径直向声音来处刺去。还是怕伤了人,末了收了几分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