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大人所言甚是。”齐翰附议,“得给些惩戒了。”
柳云烈也道:“微臣赞同司徒大人所言。”
李怀麟高坐在龙位上,眉目冰凉。
下朝之后,他去了后宫。
宁贵妃捧了热汤在宫里等他,见他回来,笑着上前行了礼便迎他进殿,拿匙子一勺勺将汤舀进御用的碗里,奉到他面前。
“陛下又不高兴了吗?”她柔声问。
殿门关上,再无旁人,李怀麟满脸的戾气丝毫不藏地露了出来,拂袖便将汤碗砸碎在地上,“啪”地一声响。
若是别的嫔妃,定是要被他吓坏了,可宁贵妃已经是见怪不怪,拿了备用的碗重新盛汤,放在他面前道:“只能再摔这一碗了,臣妾总共只熬了三碗的量。”
满眼怒意地看向她,李怀麟道:“朕是不是注定只能被人摆布?!”
白皙柔软的手指捏了汤匙,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宁贵妃笑道:“陛下聪慧过人,有谋有略,年纪轻轻已经从长公主手里夺了权,是个了不得的人。”
“你是没看见!”李怀麟低喝,“司徒敬那几个老贼,活像朝堂是只有他们能说话的地方,如今朕能听见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少,他们犹不满足,非得要朕只听他们的!”
“朕也想当个广言纳谏的好皇帝啊,可如今的朝野,朕改变不了……”
眼眶发红,李怀麟看着宁贵妃问:“朕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看着他这模样,宁贵妃很是心疼,柔声哄着他喝下两勺汤,叹息道:“皇室中人身不由己,您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您自己的理由,说不了对错。”
死死抿着唇,李怀麟一脸倔强,眼底却还是有些心虚。
半晌之后,他回神,还想说两句什么,却看见宁贵妃红肿的手背。
“这是怎么回事?”脸色一沉,他抓着她的手就问。
宁贵妃轻笑:“熬汤的时候不小心烫着了。”
“怎么亲自熬?宫里那么多人又不是养着吃白饭的!”他怒道,“下回再弄成这样,朕让你宫里的宫女都跪去黄泉路上!”
这声吼得大了些,殿门外守着的宫女吓得齐齐跪下,有胆子小的,捂着嘴就哭了出来。
宁贵妃不笑了,她伸手拉了拉他的龙袍,微微皱眉。
这人总是这么凶,自长公主走后,戾气更是越发重了,很多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取人性命,似乎并未把人命当回事。
瞧见她这脸色,李怀麟扬了扬下巴:“你对朕有意见?”
她一贯是捧着他的,像长公主那般护着他,对他好,所以皇帝最宠爱她,六宫之中她最受宠,连带着宁家一门都飞黄腾达。
可她也不是非要什么荣华富贵,她更怕的是他万劫不复。
“不说话?”心里焦躁,李怀麟捏紧了龙袍,“连你也不想同朕多说了。”
“陛下……”
挥袖起身,李怀麟似是跟谁赌气一般,冷声道:“不想说就别说了,觉得朕不对,那朕换个地方去待。”
说罢,起身就离开了和喜宫。
宁婉薇坐在榻上,呆愣地看了他的背影许久,恍然间想起来礼节,拢了宫裙起身朝门口跪下。
年关之时,京都以挑选禁军为名,派兵三万,直压平陵。江玄瑾早有预料,与长林、南平两君一起,集结兵力四万,替平陵君镇守边城。
贾良飞速退离了一线城,还未出平陵境内,就死于来历不明的刺客手下。封地与朝廷之间,顿时就起了大冲突。
长林君只是想帮忙拿回一线城的,可紫阳君这边态度实在太好,加上利益丰厚,他犹豫半个月,还是站了队,拖延了该向朝廷缴的税,也拖延了年底进京述职的事。
他不去,平陵君不可能去,南平君也称病不进京,紫阳和丹阳两地更是不用说,其余各地的封君坐壁上观,于是今年年底,竟只有两三个封君按期进京述职。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李怀玉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靠在软榻上,一双杏眼瞪着圆溜溜的看向江玄瑾,“你做什么了?”
本以为年底进京,又是一场博弈,谁知道这些封君竟连进京也不愿了。她顺顺利利地养着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玄瑾很是无辜地道:“我一直与你在一起赋闲,何曾做过什么?”
想想也是,这人整天陪着她,看着她的肚子,比她还紧张,应该没空对付怀麟。可是……
“咱们在紫阳边城一个月了吧?什么时候能回一线城?”她狐疑,“若是一两日还好,我这么久不在,一线城怎么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江玄瑾坦然地道:“你若是想回去,下午我便让人准备马车。”
刚好一线城里朝廷的人都已经退走了,平陵君为了讨好他,还补偿了不少银子,百姓已经陆续回城领了官府发的修葺银两,她现在回去,定是察觉不了什么。
“那好。”怀玉鼓嘴道,“我要回去看看,正好初酿也在念叨,说她的络子好不容易打好了,要拿回去找个铺子兑什么东西。”
“络子还能兑东西?”江玄瑾不解。
李怀玉点点头,唏嘘道:“她打得那么复杂,花了不少精力,我觉得掌柜的该兑给她个宝贝。”
想了想,江玄瑾问:“你的袍子绣得如何了?”
提起这个,李怀玉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还早呢,我选了个最简单的图样,正在让初酿教我。”
“好。”面前这人点头,一本正经地道,“等你绣好,也拿来我这儿兑个宝贝。”
嗯?怀玉咋舌,意外地看着他:“人家初酿那是手艺好,掌柜的给她兑。你做什么要给我兑?”
这个问题很严肃,江玄瑾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就当我是被美色迷了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