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大部分时间放在画室。
对此,被迫加班一星期的集团副总怨声载道。
安静画室内,充斥着雅而古朴的墨香。
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外面大团大团的雪花,如云朵坠落,密密麻麻地织成了一片雪制的巨网,将整座城市覆盖其中,除了洁白,不露分毫颜色。
远远望去,像是一副色彩雅致的水墨画。
与铺在白色木纹桌面那全了画意后,表现得墨色深沉、一眼惊艳的千年古画,形成鲜明对比。
若非容怀宴收了笔。
大抵没人看得出来,这幅画,是被后人修补过的。
仿佛从千年后现世,便是这般。
男人冷白如玉的指尖,不小心沾了点墨,他拿起旁边的纸巾,一边赏画,一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低敛的眉目淡若青山,赏得却不是被他全好的画意,而是——
顾星檀复原修补的痕迹。
……
容怀宴画画时,向来不允许任何人打扰,这是从小的习惯。
所以,当他将还原如初的古画收起打开门时,便听到等在外面的老管家道:“先生,太太十分钟前,开车出门了。”
容怀宴随手将画盒交给管家,语调透着几分冷漠的冷静:“她大病初愈,外面雪下得大,怎么不拦住?”
老管家犹豫半秒。
想到太太那双漂亮眸子望着人时,简直能让他老人家把心都融化了,哪里舍得拒绝。
越发理解老家主选择这位孙媳的原因。
实在是太招人心疼。
叹了声:“拦不住。”
看到容怀宴跟保镖打电话,一刻不耽误离开的背影。
管家感叹:就是先生这座雪山,也迟早要被融化。
容怀宴对自己这位太太也有几分了解。
顾星檀脾性看着懒洋洋的,什么都不在意,实则执拗偏激。
召陵墓园。
雪中一抹穿着黑色大衣的纤细身影格外显眼,少女被冻得泛着绯色的手中捧着大束山茶花,与白茫茫的天地几乎分不清。
顾星檀静静地望着墓碑照片上比江南女子还要温婉动人的面容,她永远定格在年轻的模样。
这样喜欢绘画,从小立志于成为顶尖画家的女子,最后却因重度抑郁而以最惨烈的方式、用她最心爱的那套绘画工具自杀。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才慢慢蹲下身子。
指尖轻轻拂开冰冷墓碑上方那一层薄薄的积雪,轻软好听的音色在雪中透着点飘渺,“妈妈,我来看你了。”
准备放下花束时,视线不经意瞥过那埋在薄雪里两束新鲜的山茶花,淡色的唇瓣勾起讽刺弧度。
这个天气,谁还来看看妈妈,不言而喻。
下一刻。
顾星檀面无表情地将那两束花扫到最角落位置,把自己带来的那束放到了最中间。
原本暂停的雪,又开始纷纷扬扬,大团大团地从天空掉落,积雪几乎压垮了两侧常青的枝叶。
少女呆呆地蹲在墓碑前,细碎雪花凝结在她纤长卷翘的睫毛,越挂越多,她有很多话想要跟妈妈讲。
甚至觉察不到越来越大的漫天大雪。
直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她旁边停下。
裹着西裤的长腿笔直修长,亦是很熟悉。
顾星檀极慢地眨了眨仿佛已经被冻住的睫毛,扬起雪中透白的脸蛋,入目是一柄撑在她头顶的黑色大伞,缓缓移动,看向站在伞外那料峭挺拔、同样一身肃穆沉静墨色的男人。
忽而唇瓣极轻的翘起弧度。
莫名地想起那天在容氏老宅看到他的画面。
说他穿这身,不像是赴宴,倒像是出殡。
竟是一语成谶。
“不想笑,就别笑。”容怀宴一手斜斜撑着那柄大伞,几乎将蹲在墓碑前那小小的身影全部圈住,而后朝着她伸出另一只手,偏冷调的音色在酷寒雪中,偏偏裹挟着丝丝缕缕玉质的清润,轻描淡写道:“回家。”
雪花一朵一朵,落在那只骨节匀称,完美精致的手上,对方却没有任何收回的意思,就那样递到少女面前。
顾星檀视线停了好几秒。
才慢吞吞地伸出她已经被冻红的小手。
容怀宴仿佛已经没什么耐心,在她刚伸手时,已经微微俯身握住,触手是比冰块还要冰冷僵硬的手,眉心折了瞬,却没松开。
单手将大衣外套解下,不由分说地披到顾星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