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这一刻,萧莹莹心底说不出的纠结。这滋味,就像是养大雏鸟的鸟娘亲,明知鸟窝小,不能养小鸟一辈子,鼓励它们长大飞出去,各凭本事自建新巢,可鸟儿们真的离开了,鸟娘亲心里头又是无尽的不舍和失落。
“筝儿”“筝儿”,萧莹莹连唤好几声,越来越哽咽,别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傅宝筝听到了,忙朝娘亲看过去,这时头顶的红盖头恰巧落下来,但傅宝筝还是匆匆瞥到了娘亲眼底的不舍,似乎睫毛根处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这样的一幕,傅宝筝上一世出嫁时也看到过,那会子她不懂,不懂娘亲为何在她出嫁的大喜日子里要哭,欢欢喜喜送她出嫁,给她无尽的祝福,不好吗?
但重来一生的傅宝筝,懂了。
这出嫁的女人哪,一旦出了娘家的大门,到了夫家,日子过得好不好,就全凭造化了,娘家爹娘再也无法像曾经那般将女儿护在羽翼下,给予万全的保护。
上一世的傅宝筝,嫁错了男人,婚后可算是将“娘亲当年送她出嫁时的那份担忧和不舍”体会了个透。
不过,这一世,要嫁的是四表哥啊,那个全心全意护了她两世的男人。
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傅宝筝对婚后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她相信,往后的每一日,都会是明媚的春日,永远都日头高照,永远是大晴天。就算偶尔有毛毛雨,四表哥也一定会举着红灿灿的油纸伞,站在她身后,勾唇一笑抱住她,夫妻俩在谈笑风生中就度过了风雨天。
她对四表哥的信任,在出嫁这日,达到了顶峰。
“娘,您放心,女儿嫁过去,绝对是享福的。女儿会成为史上最幸福的皇后,您等着瞧就是。”
傅宝筝自信洋溢的声音,穿透大红盖头,钻进萧莹莹耳里。一字一句,如三月的春雨,细细柔柔地洒进萧莹莹心头。
“娘,您就算对女儿没信心,也要对您的绝儿有信心嘛,这个女婿可是娘亲千挑万选,才敲定的。”这调皮话,可是将萧莹莹给逗笑了。
“好,好!”萧莹莹抹去晶莹的泪珠子,启唇笑道,“咱们的皇后娘娘,一定要幸福给全天下人看啊。”
“娘,您等着就是!”
在傅宝筝自信万分的回答里,三四个喜娘簇拥着傅宝筝走出了贴满喜字的闺房,来到撒了一层桃花瓣的走廊。
傅宝筝头顶大红盖头,视线有限,只能看到盖头下的一番小小天地,每一步都轻轻踏在象征着爱情的桃花瓣上,看着自己大红绣鞋,一步一步从灼灼花瓣上走过。
若是寻常的新嫁娘,出嫁这日,会有新郎率领着族中兄弟一块来新娘府上迎亲。可傅宝筝是皇后,天家规矩大,前来迎接她的是礼部一众人等,领头的是皇室派来的迎亲使臣,身份尊贵的承平王。
所有的出嫁流程,在娘家时该如何走,进了皇宫后又该如何挪步,统共要行多少步,一步不能多,一步也不能少,傅宝筝全都记得滚瓜烂熟。
此刻,傅宝筝在礼部派来的喜娘搀扶下,依旧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生怕出了错,给四表哥丢脸。
忽然,前头一阵骚动。
“天呐!”
“天呐!”
“哇……”
诸如此类的声音,此起彼伏。
傅宝筝能明显感觉到,搀扶自己的两个喜娘脚下一顿,她们宛若看到了不得了的事,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傅宝筝还能感受到跟在自己身后送嫁的娘亲也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
皇后出嫁,规矩繁多,是容不得出错的,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可眼下周边的情形,明显不对劲啊。
傅宝筝愣住了,有心想挑开红盖头一看究竟,但碍于规矩,到底不敢轻举乱动。
就在傅宝筝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完全不知该怎么办时,她的红盖头下猛然出现了……
傅宝筝看到时,先是愣住了,随后震惊了,心都停止跳动,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
赫然出现在她红盖头下的,是一个男人的红色衣摆。
是男人大婚时穿的喜袍,上头还绣着一条腾飞的龙,喜气洋洋的。
她身前这个男子的身份,毋庸置疑,她不用去看脸,也知道是谁来了。
我的天!
“四表哥,你……你怎么来了?”傅宝筝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说话的尾音都在发颤,激动的。
历朝历代,帝后大婚,依着规矩,皇帝绝不该亲自去登门新娘家迎亲。一律由颇有威望地位的皇室宗亲当任迎亲使臣,迎接皇后入宫。
因为皇后纵然是一国之母,在地位上,与皇帝也是有天囊之别的。
帝王,是君,高高在上,不能纡尊降贵亲自迎亲。
可,可四表哥,居然一身大喜红袍,此时此刻,全然不顾君不君的,骤然来了她娘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站到了她面前。
这不仅是无视规矩了。
简直就是在全天下人面前,将规矩章程抛在九霄云外,公然挑战皇室规矩。
这,这,这。
傅宝筝整个人都惊呆了。
“怎么,看到我来了,你欢喜得傻掉了?”萧绝一身大红喜袍,站在走廊入口的三层台阶上,看着立在最上一层台阶上的筝儿。
筝儿站在上头石阶上,他站在下头石阶上,但是萧绝个子高,所以两人脑袋是对着的,平齐的。萧绝望着自己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他喜庆的红唇一弯,笑得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