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几个,不止汪文康。
“家里嬷嬷想了个法子,让我和一个侍卫假装成亲。”寒酥旧事重提有一点难过,“然后那个侍卫被活活打死了。”
这世间路有千万条,可她愿意选的只有两条。一是顺利嫁人为正妻,二是立女户。前者,她必须嫁一略有权势之人,哪怕没有真情哪怕非良人。后者,更是难于上青天。
如今这样很好。
一劳永逸。她再也不用担心别人的觊觎,也不需要再担心嫁人之事,可以一生不嫁心无旁骛地写她的词了。
寒酥朝着程元颂福了福身别过,扶着翠微的手登上马车,去往清丽苑。
当寒酥的马车停在江边时,封岌一眼从窗牖望见。他皱眉看着寒酥下了马车,心里颇闷。她居然真的来了?她不需要来,她只要躲起来,后果他自然能帮她料理。
气闷之余,封岌视线在寒酥的帷帽上多停留了一息。
——大荆女郎并不流行戴帷帽遮容。
封岌看着寒酥被五皇子的侍卫引路,一路领上清丽苑。
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他的房门经过,走进隔壁的雅间。
封岌握着茶盏的手微用力,瓷盏碎裂开。半刻钟已是他的极限。他起身,踢开房门,大步往外走。
他刚迈出房门,迎面遇见从隔壁出来的寒酥。两相撞了个正着,脚步同时硬生生停下。
寒酥平静地福了福身,端庄唤一声:“将军。”
封岌皱眉盯着她。意外她这么快从五皇子的雅间里出来。
“这就走了?”他问。
“是。”寒酥隔着轻纱深望了他一眼,再默然收回视线,抬步继续往前走。
寒酥突然被握住了手腕,封岌掌下用力,让寒酥一阵箍疼。
遮脸的帷帽,哭肿眼睛的丫鬟,似乎已经告诉了封岌答案。
他握住寒酥的手腕用力一拉,将人拉进他的雅间。他力气那样大,以至于松手时,寒酥踉跄着朝一侧跌去,身子伏在桌上,头上的帷帽也跌了。
寒酥一惊,下意识想要去捡帷帽。
指尖将要碰到帷帽,她又收了手,毅然转过脸,直视封岌,也让他看清她的脸。
一条长长的血痕贯穿她的右脸,故意不去处理伤口,伤处肿起来,可怖凄然。
她望过来的眼眸澄亮坚定,写着坚毅又执拗的千言万语。
封岌震撼在那里。
有那么一瞬间,封岌好像看见了年少时的自己。
他如今显赫,却也曾一无所有多次拼尽全力置之死地而后生。
“以后不需要将军费心了。”寒酥握着帷帽站起身,藏起眼里的情愫,狠心从封岌身边经过往外走。
封岌再次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人拉过来禁在怀中,将吻落了下去。
寒酥瞬间睁大眼睛,用力将他推开:“将军知道在做什么吗?”
封岌用指腹抹去唇上的一点血。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若旁的女郎是寒酥,许是温顺柔和依他恋他。封岌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他习惯了被仰仗,整个大荆都仰仗他。
寒酥让她心动与些微喜欢,可只如此,闯不进他固若金汤的冷硬心墙。
那些微好感终于横冲直撞一头撞在他心上,从此不再只是好感。
封岌逼近,捧起寒酥被毁的脸,鲜血沾染他温暖宽厚的掌心。
他低头,将重吻落下。
这世间的爱意,总有因而起。
窗牖外酝酿太久的暴雪,终于纷扬降落。
第29章
远处的笙箫从开着的窗扇,夹杂着风雪吹进来,吹动寒酥的衣襟紧贴着她的后脊。
她双手抵在封岌的胸膛,用力去推他。可她那点力气完全是无用功,她彻底被禁锢在封岌的怀里,整个人被逼在他与方桌之间。后臀抵着的方桌上,摆着的茶器因她的推却而一阵晃动,发出瓷器相撞特有的脆音。身前是他坚硬的胸膛,和强有力的臂膀。
他掌心压着她脸上的伤,又温暖又疼。
故意暂时不处理的伤口又流血了,血迹粘稠地牵绊着她的脸颊与他的掌心。
寒酥一阵挣扎之后,好似才发现封岌目光深深地盯着她。目光相遇,这样近的距离,她望进他深如浩渊的眼底。他在想什么?
封岌想到了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寒酥的时候。
她被逼到绝境,半跪在那里,仍将妹妹护在身后。她面如雪色的苍白脸颊上沾满血迹,嘴边、手上、身上都是血,一双眼睛浮着染血的决然。
那些血或许有她的,但更多是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