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忙道:“姐姐真是客气了,你能来,我已是很高兴了,何必要备这么多的礼物?“
一面又说着:“早先知道姐姐和清哥儿妍姐儿要来,我已是吩咐人将房子都收拾了出来。姐姐若是不嫌弃,就在我这院子里的东厢房里住着,姐妹之间早晚也可说话。妍姐儿就住在东跨院如何?”
又笑着指着徐妙宁说道:“我这宁姐儿性子最是古怪,从来不肯跟我一块儿住的,倒是宁愿住在旁侧的跨院里,说是没人管,她无拘无束的,自在。我想着若是让妍姐儿跟着我们住,早晚对着我们,只怕也是嫌不自在,倒索性将东跨院收拾了出来让她住着。至于清哥儿,倒是跟着安哥儿在前面院子里住了,早晚进学也方便,姐姐你看如何?”
花园里住的多是女眷,男眷住在里面也不大好,更何况又只是个亲戚?简太太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当即就道:“这样安排再好也没有了。”
“一路颠簸,姐姐和清哥儿妍姐儿想必也是累了。姐姐,我先送你去东厢房歇息一会,晚间老太太还要设宴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一面又吩咐着陶嬷嬷带了简妍去东跨院,自己身旁的大丫鬟翠筱带着简清去前院里。
于是简妍便从椅中站了起来,开口向纪氏告了退,转身跟着陶嬷嬷去东跨院。
原来这东跨院却是在荷香院的东侧,连着抄手游廊往外,中间却有一道两扇的屏门。平日里这两扇屏门若是打开了来时,这东跨院与荷香院的正院就是相连的,若是关了起来时,则是和一个独立的小院子是一样的。且要出门的时候,经由屏门,逶迤往厅前的穿堂大门就出去了,极是方便。
简妍满心欢喜。她一开始还担心着到了徐家之后要和简太太住在一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想这当会却是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子。虽然小院子是不大,只有一明两暗三间的小小屋子,那也是喜出望外了。
陶嬷嬷领着简妍进了明间,只见对面墙上就是一扇冰裂纹样式棂花大窗子,糊了雪白的纸。临窗一张平头长案,上面放着一架四季鲜花小插屏,并着两只粉彩百蝠流云纹赏瓶。案旁两只高高的香几上面各摆着一盆时新花卉盆景。案前则是一张黑漆八仙桌,桌旁两把玫瑰椅,上面皆搭着弹墨椅搭。
陶嬷嬷又伸手指了指东次间,说着:“表姑娘,这是您的卧房。”
简妍望了过去,见那是八扇碧纱橱隔出来的一个房间。透过挂起来的门帘隐约可看到里面摆放有一张架子床,旁侧月洞窗下放着梳妆桌等一应闺房该有的东西。
她也没有立时走进去看,只是转身对着陶嬷嬷点了点头,真心实意的对着她说了一句多谢,又说着请她转告姨母,有劳她费心给她收拾出了这样一所幽静的小院落,稍后她再亲自来谢之类的话。
一旁的白薇此时便伸手要掏荷包出来塞给陶嬷嬷,但被简妍眼角余光看到,忙拽了拽她的衣袖,只是吩咐着四月好生的送陶嬷嬷出去。
等到陶嬷嬷的身影出了屏门,白薇不解,就问着:“姑娘,你方才怎么不让我拿荷包给陶嬷嬷?”
荷包里装的自然是碎银子。先时简妍曾嘱咐过白薇,到了徐家,纵然是仆妇丫鬟,那也是不可小觑了的,该使银子的时候就要使银子,这样大家相处起来就容易些。
方才白薇见着陶嬷嬷是纪氏身旁得力的人,又见着简妍是真心实意的对着她道谢,早就是袖了一个分量最大的荷包准备递出去的了,不想却被简妍伸手给制止了,她心中实在是有些不解。
简妍就问着她:“你这荷包里有多少银子?”
“约莫是一两。”白薇回答着。
简妍点了点头。
荷包里装的银子自然是不尽相同的,但大抵也就几钱,这一两银子想必已是装的最多的一只荷包了。
“但你可瞧见了,这陶嬷嬷身上的袄裙皆是用杭绢做的?且她头上还戴着两支金裹头的簪子,耳上一副金丁香,咱们这一两银子她未必看得上。而这第二,说起来咱们毕竟是晚辈,拿了这荷包给她,若只是个粗使婆子,月例不多的也还罢了,可这陶嬷嬷是跟随了姨母几十年的乳母,姨母极是倚重她,银钱上面又岂会亏待了她?且我先前一直在旁边冷眼瞧着这陶嬷嬷,她和母亲说话的时候很是不卑不亢,应当是个心气儿高的人,不定的咱们给了这荷包出去,她还以为咱们怎么瞧不上她,打她的脸呢,所以这荷包竟是不给也罢。“
送礼也是门极大的学问。不但要揣摩对方的心理,还得揣摩对方的地位和性子,不然送错了东西,反倒是会起到反作用。
白薇闻言,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就问着:“那依姑娘的意思,竟是不送任何东西给陶嬷嬷了?”
陶嬷嬷是纪氏身边最得力的,自然是需要讨好一二的了。
“东西自然是要送的,但肯定不能是银子。”简妍沉吟了下,想着到底送什么物件儿比较好,过了一会方才说着,“方才我见她额上的那条抹额旧了,边缘之处都有些翘起了。我记着我还有十来尺长的玄色竹叶纹的云锦?罢了,改明儿我用这云锦给她做一条抹额,上面再细细的镶嵌一些小粒珍珠,约莫应该也够了。而后再挑个合适的时机送给她也就是了。“
一语未了,忽然听得外面四月的声音响起:“姑娘,表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