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寝室门从外头轻轻推开,徐思娣一脸疲惫的回来了,她一回来,整个寝室所有人全都齐刷刷的看向她。
尤其是石冉,只觉得看到了救星似的,立马向她拼命招手道:“思思,你可算回来了,你家里来电话了,那什么,阿姨说些什么,我一直没弄明白,你快来,你快来——”
听到石冉的话,徐思娣脸上没有半分喜悦,只整个愣在原地,不多时,垂在脚边的双手紧紧的捏紧衣角,过了好半晌,这才机械般的走了过去。
接起了电话,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电话那边响起了一道尖锐而刺耳的声音,正怒不可支道:“你个死丫头,大半夜你不好好待在学校,你死哪儿去了,啊,是不是跑出去鬼混了,咱们一家子老小在深山老林子里受苦受累,你倒好,自己一个人拿着钱跑到大城市里逍遥快活,你忘了你爹你妈你弟了么,去城里两三个月了,连个屁都不知道放一个,看看人家陆然,月月往家里寄信,是不是咱们不主动给你打电话,你就永远都不管家里头死活了,啊?”
蒋红眉的的批判声通过电缆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了徐思娣的耳朵中。
虽然见不到对方的面,可光听着这声音,这语气,那张气焰万丈、盛气凌人的面容就能够一清二楚的浮现在徐思娣跟前。
听筒的声音有些大,寝室很小,虽然听不清里面到底在说些什么,可是那些刺耳的声音全是咒骂及自责,多少能清楚其中的意味。
寝室里众人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曾经很多时刻,徐思娣觉得自己甚至是她的仇人,而不是她的孩子。
可是,有的话,有些习惯听多了,见多了,也就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了。
“喂,喂,你哑巴了吗,不知道吱个声么,嘿,几个月不见胆子越来越肥了,是不是以为老娘不在跟前,我就没办法教训你了是吧。”
电话那边的蒋红眉说得口干舌燥,见对方久久没出声,顿时开始上蹿下跳了起来。
电话这头,徐思娣沉默良久,只用力的攥紧了电话,良久,淡淡道:“有事么?”
一听到徐思娣这语气,蒋红眉顿时来了气,对着电话这头的徐思娣骂骂咧咧了起来,那边有人在劝阻,两人争执了老长时间,不多时,断断续续的听到了徐启良的声音响起,耐着性子劝着道:“好好跟闺女说,你说你,瞎发什么火,咱还等着闺女帮忙了!”
听到这里,徐思娣心中一紧,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
正要挂电话时,电话却很快被徐启良接了过去,不多时,电话里响起了徐启良的声音,只笑眯眯道:“闺女,俺是爹,你甭跟你妈计较,她今天跟人吵了嘴,心情不快,不是有意跟你发脾气的···好了,你别催,催什么催,我这就跟咱闺女说···”
徐启良一边跟徐思娣打电话,一边在应付着蒋红眉。
徐思娣用力的咬紧了嘴巴,扭头看了宿舍一眼,她一转头,所有人全部尴尬的埋下了头,徐思娣抿了抿嘴,她实在没有耐心跟对方耗下去了,只一脸冷漠的打断那边的争执,冷冷道:“有什么事赶紧说,不说我马上挂了。”
“哎,别,闺女,你听爹说,爹正好有事儿要跟你说,是这样的,你知道我跟你妈还有你弟现在住在哪里吗,咱们现在住到镇上来了,你妈见村长将他们家壮子送到镇上来上初中了,也想将咱们七宝给送过来,可是七宝年纪小,爬不来山路,所以你妈跟我两个合计,干脆搬到镇上得了,咱们今天到镇上租了个小房子,往后就住在这儿陪着你弟弟念书,对了,你往后回家也方便,用不着上山了,可以跟爹妈一块住过来。”
徐启良七七八八绕了一大圈,到最后一直不见徐思娣吭声,只得自个顺着往下继续道:“是这样的,这不,家里的钱全部都给你弟交学费了么,你弟要吃要喝,咱们家的钱全花完了,去年,为了你咱们家得罪了曹家,曹家见天找咱们家麻烦,连咱们家里的电视机都被曹家人给搬走了,整个家里一贫如洗,如今连买包盐的钱都没有了,闺女,你···你如今在城里上学了,是个有本事的,能不能先给家里寄点钱应个急,不然···不然爹妈跟你弟弟一家三口该饿死了。”
徐启良在电话那边喋喋不休。
说着说着卖起了惨,声音哽咽了起来。
徐思娣听到这里瞬间听明白了,当即冷笑一声,只觉得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笑过后,只抬眼望了望天花板,将眼圈里的水逼了回去,一字一句道:“你跟我要生活费?呵,你们好意思么,我没钱,即便我有,我也不会给!”
说完,啪地一下准备挂电话,然而挂电话的前一秒听到电话那头的蒋红眉尖叫道:“你不给,咱们就去找陆然要!”
徐思娣一愣,生生将电话拽了回,不多时,只听到蒋红眉一脸得意的声音传了来:“哼,陆然不是有本事么,他说要娶你,他口口声声跟咱们家保证的话,难不成全是屁话不成,徐思娣,你要是敢饿着你弟弟,我要是敢不管咱们全家死活,我这就去找陆然,去陆然学校闹,老娘还不信收拾不了你个小畜生···”
蒋红眉在电话那头劈头盖脸威胁了一大堆。
冬天还没来,徐思娣只觉得一股寒意直涌上头顶,时隔一年,那种熟悉到骨子里的绝望感开始一点一点清晰上涌,良久,徐思娣只一脸筋疲力尽地闭上了眼,道:“好。”
顿了顿,忽而睁开了眼,目光凌厉道:“你们要是敢去骚扰陆然哥哥,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挂掉电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全身发冷发寒。
寝室里静悄悄地,死一般的寂静。
不顾所有惊诧尴尬的目光,徐思娣跟个机器人似的,一脸机械转身爬上了床,然而拿出枕头,往里一摸,浑身的血液再次瞬间倒流,里面所有的钱···不见了。
徐思娣先是微微一愣,整个人只有些呆滞,她似乎还完全没有从之前那通电话的打击中缓过神来,然而下一秒,整个人直接回魂似的忽然一个大动作一把将整个枕套扒开,将里头的枕芯一把拽了出来。
没有,枕头里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
可能···可能是她这些天边上学边打工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她犯迷糊了,将东西放错了地方,徐思娣立马连爬带滚的爬到了床尾处,将床尾那只枕头一把揪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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