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全奚到海市要走山路,转巴士,再转巴士,再坐火车,全程耽误下来,需要整整两天的时间,他们凌晨五点就起来了,赶最早的一趟巴士,坐了半天的车到县里,又坐半天的车到市里,然后在市里住了一晚,再坐第二天的火车抵达海市,到海市时已经是第三天早上的事了。
徐思娣这十七年多以来,就高考时跟着学校一起去过县城里参加体检及高考,此后再也没有离开过全奚半步,她坐不了车,全程吐得昏天暗地,连胆汁都差点给吐了出来,就连坐火车都有些晕,到了海市,出了火车站时,只觉得城里的楼高耸入云,街道上的车来来往往,喇叭轰鸣声不断,街道上的行人密密麻麻,络绎不绝,而她立在火车站的广场上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立马又要吐了出来。
高楼倾斜而上,好像随时要倒塌了似的,街道上的路错综复杂,又是天桥,又是地下通道,若没有陆然送她过来,她竟无处下脚,这一刻,徐思娣紧紧抱着怀里的书包,人生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如此广大,而自己如此的渺小。
同时,看着眼前这座华丽而诺大的城市,徐思娣用力的握紧了拳头,她暗暗咬牙,她将来一定要努力在这座城市扎根生存,她再也不想回到那座贫瘠而压抑的大山了。
那天,陆然去叫出租车了,她就坐在行李上,忍着想吐的冲动,伸着手指冲着对面的那栋高楼一层一层的数啊数。
柏酒店,全省最大最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就连徐思娣也曾听说过,以前她们班有个女孩子,成天吹嘘,说她姐姐在海市最大的五星级酒店上班,在里面当了领班,每个月工资有好几千,女孩子说这话时满脸骄傲自豪,每每徐思娣快要熬不下去的时候,就对自己说,如果考不上大学,她以后也要去城里的五星级酒店上班,那个酒店就是眼前的柏酒店,倒是有缘。
第一遍是36层。
第二遍是38层。
第三遍又是37层。
正准备数第四遍时,一个身穿白色球服的男孩子忽然走了过来,手里抱着一个篮球,微笑有礼的冲她问道:“这位同学,你也是新生么?哪个学校的?”
徐思娣缓缓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立在她的跟前,因为太阳光太大,对方刚好站在逆光的位置,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到他头上戴着一个红色的棒球帽。
城里的男孩与大山里的男孩很不一样,穿着不一样,性格也不一样,他们自信,阳光,落落大方,跟电视里的一模一样。
只觉得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似的,徐思娣迟疑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对方见她一脸谨慎,顿时笑了笑,见她抬头,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忽而指着广场的莫个方位冲她道:“那什么,我···我是z大的,那是我们学校的迎新队伍,除了我们学校的还有许多其他学校的,你是哪个学校的,每个学校都有专门负责接送的大巴,你如果刚来海市不熟悉的话可以坐大巴去学校。”
男孩一脸热情,许是见她一脸茫然的坐在行李堆上,特意过来帮忙的吧。
徐思娣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火车站广场两旁摆了整整齐齐的两排迎新队伍,每个学校搭建了一个诺大遮阳伞,伞下摆了两张课桌,伞下挂着一个红色的横幅,其中一个横幅上写着“热烈欢迎z大新生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