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尖与石砖磕在一起的那刹那,淑妃在脑海中把皇帝看她的眼神过了好几遍,最终心底一片冰凉。
皇帝看她的眼神变了,她有九成的把握,皇帝已经对她起了疑。
皇帝同样将负在身后的拳头捏紧,对于他面前这两位赠他一顶又一顶绿翡帽子的‘爱妃’,他如何能够喜欢得起来?更别提这两位中,一位傻得可以,一位居心叵测,对他生了歹心。
皇帝生性多疑,与淑妃的目光刚对上,他心中就暗道不好,如果让淑妃猜到他的心思,难免会狗急跳墙……想要破局,唯有先下手为强!
皇帝眯了眯眼,同杜宫正道:“今日之事,牵连甚多,朕命你早日查清,还贵妃与淑妃以清白。另外,朕担忧贵妃与淑妃之安危,往后遍让贵妃与淑妃在宫正司暂避些时日。等到将这些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将那些背后传谣中伤之人都一一揪出来,再让贵妃与淑妃回宫。”
“杜宫正,你给朕听好了,贵妃与淑妃在宫正司这段时日,任何人都不能见,一天十二个时辰,必须有女官随叫随到。若是因为宫正司办事不够谨慎而致使贵妃与淑妃遇到丁点儿危险,伤到丁点儿汗毛,朕唯你是问!”
杜宫正看了一眼皇帝,见皇帝闭上眼,手也紧握成拳,不由得想到帝后之间的那些暗语。
这阖眼握拳正是禁足的意思。
杜宫正心里明白了,皇帝在等。
淑妃和贵妃被杜宫正‘请’到了宫正司,一会儿苦一会儿笑,还能隔三差五地闹上几闹,把宫正司的女官们惹得烦不胜烦,纷纷找杜宫正抱怨。
杜宫正也是一个狠人,她直接给女官们搬了几张凳子,让女官们盯着淑妃和贵妃看,便看还边品头论足。
“你们看,同样是哭,淑妃哭得就比贵妃柔美多了,淑妃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贵妃呢,却像是猛虎落泪,一声声哭嚎都像极了猛虎的咆哮。”
“来,大家快看,淑妃准备寻死觅活,这是宫内人最常玩的手段,十个寻死觅活的人中,只有两个人会真的死,这两个人里面,还有一个半是真的寻了死之后估计连肠子都会悔青的人,另外半个么,那是好面子大过好自己的命。”
“愿意入宫的女子,不论是嫔妃还是女官,亦或者是寻常宫女,有几个不是揣着勃勃野心入的宫?这些人都惜命的很。再者,自戕可是死罪,自个儿一时心狠解了千万般愁苦,但却是遗祸全族。”
贵妃哭的嗓子都哑了,她声泪俱下地哭骂杜宫正,“杜宫正,我们好歹也相识数十载,你怎么这般冷心冷情?同为女子,又何苦互相难为?”
杜宫正冲贵妃拱了拱手,笑容满面地客气道:“谢贵妃娘娘抬举,微臣只是一区区五品女官,怎敢高攀贵妃娘娘?再者,微臣实在不知娘娘为何要用‘互相难为’一词?保障两位娘娘的安危乃是微臣职责所在,皇命难违,怎么到了娘娘眼里,就变成了微臣在为难娘娘?”
“不过娘娘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知晓自个儿是在为难微臣,为难宫正司的一众女官。宫正司从未缺过另外娘娘的茶水膳食,两位娘娘若是无聊,宫正司还能派人去藏书楼替娘娘取些话本子过来打发时间,娘娘何苦为难我们这些食君俸禄,忠君之事的小小女官?”
贵妃娘娘险些被杜宫正给气得呕出一口老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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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日,荣公公带着一群内监来了一趟宫正司,将皇后当年呈给皇帝的那些证据全都搬了过来,还送来了两大坛宫廷秘制的鸩酒。
杜宫正看着内监抬来的那两大坛鸩酒,低声问荣公公,“这是打算清算了?”
“有人都把主意打到了皇帝身上,在真龙天子的逆鳞上狠狠一抠,你觉得真龙天子还能没点反应么?”
荣公公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地同杜宫正来了一句,“镇北军马上就要到京州了。”
杜宫正秒懂。
等镇北军到了京州、入了京城,便是彻底清算的时刻。
想通这些之后,杜宫正立马就忙了起来,这后宫早已成为了杂草丛生的荒原,是时候理一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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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军入京城,镇北大将军入宫面圣,当天晚上,京城百里长街上就亮满了灯火。
这一晚,宫正司与司膳局的女官都忙得脚打后脑勺。
司膳局的女官对照着宫正司提供的名单,给许多宫院都备上了大菜,杜宫正也差女官给这些大菜配上了美酒。
一直被禁足在宫正司中的贵妃和淑妃最先下线,宫外的大皇子与二皇子没过多久就被人从被窝中揪了出来,打入了天牢大狱中。
而贵妃与淑妃的母族,也在镇北军那黝黑的□□筒下匆忙落幕。
贵妃与淑妃只是后宫佳丽的一个缩影。
沿街住着的京城百姓倒是听见了动静,可大晚上的,哪有人敢开门出来吃瓜?
等到第二天早晨天亮了,听到街上的人声,这才敢开了门,然后便听说了晚上发生的事情。
听说天牢都被塞满人了,午时就要全部问斩!
杨绣槐来京城这么多年,还没去看过沙头的场面,她想着苏鲤做过的那个梦,决定去看看沙头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杨绣槐不仅打算自己看,还喊上了张春芽、李大妮和叶桂枝。
婆媳四人在临近菜市口的酒楼上选了个临窗的包厢,点了几道小食,一边瞎聊一边等午时到来。
那些罪犯身上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换成囚服,有些人是直接从被窝里提溜出来的,衣衫都没穿整齐,不过这都不要紧,反正刽子手刀起刀落之后,便没人记得那具身子配哪个头了。
杨绣槐靠窗户最近,她端着茶杯,亲眼看着那些犯人像是种萝卜一样被按在了刑台上,还嘀咕了一句,“看着怎么像是割韭菜一样?”
她的话音刚落,一排刽子手就走了出来,各自往各自手中的长刀上喷一口烈酒,刀齐齐一扬,一排脑袋就飞了出去,鲜血喷洒一地。
杨绣槐给吓呆了。
刽子手们一个跨步就绕到了第二排犯人跟前,这次连烈酒都没来得及喷,刀起刀落,他们还赶着去砍第三排的人头……
这些刽子手们相当注重效率,与杨绣槐所嘀咕的那句‘割韭菜’像极了。
杨绣槐和叶桂枝都被吓得面如土色,不忍再往窗户外看,张春芽和李大妮却不觉得怎么样,张春芽还和杨绣槐说,“娘,我和崇山当初在北疆养貂的时候,年末也是这么杀貂的。”
杨绣槐:“……”她无法直视自己穿过的貂皮大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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