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知州一愣,随即垂头:“是。”
心中却想到了这几日卫君樾不同寻常的行径。
他一声不响地来到北淮州,孙知州本以为是为明查,却不曾料,自他们来到北淮州的第一日起便从未过问过相关之事,甚至于自己主动言说他都没有半分所动。
再看他半搂在怀中的绝色女子,孙知州暗自放下了提起的心。
看样子还真是陪这小妾游行。
卫君樾状似无意道:“北淮州风沙颇大。”
“是。”孙知州为难道,“每年朝廷拨银大都用在了修筑城墙之上,只是这风沙实在是......”
乔茉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孙知州诉苦,大抵也明白了为何知州府上会这般简陋。
竟是这般清廉的官员吗?
她随意环顾四周,最高处的视线一眼扫去便能将半个北淮州尽收眼底。
城墙要比从禹京下来所见的每一个城池都高,看来便是孙知州所言的为了阻挡风沙。
忽然城楼下的一阵若有若无的吵闹隐隐传入乔茉耳中。
她坐得靠边,见周围诸人似乎没有注意到,便稍稍往下瞥了一眼,可就是这一眼便让她放大了瞳孔。
不远的拐角处一穿着褴褛的老妇人被几名府兵架着往外,口中不断叫喊着什么。
此情此景与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的安居乐业之貌完全相悖。
老妇人年老体弱,如何抵得过这么多年轻男子的掣肘,很快便被拖拽着拉到了远处。
发生的这些不过眨眼,下一瞬整条长街便又恢复如初。
街头叫卖的小摊,来往目不斜视的行人,一切的一切是那么寻常,寻常到让她后背隐隐发凉。
就在乔茉愣神之时,另一边孙知州朝知州夫人使了眼色,不一会便上来了两名女子。
“民女孙青青见过殿下。”
“民女孙玲玲见过殿下。”
两人长相相似,却是一动一静,一人抱着古琴,另一人却什么也没有拿。
孙知州笑道:“下官的两个女儿听闻殿下功绩皆十分仰慕,故此今日斗胆前来见上一面。”
如此醉翁之意不在酒,乔茉暗自往旁边挪了挪,可下一瞬又被男人搂了过去。
“跑什么?”
卫君樾手掌紧了紧,乔茉抬头看他,抿起唇。
孙知州见状略显尴尬,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他吩咐道:“青青,你不是为了见殿下练了许久琴吗?今日可是你献技的机会。”
孙青青冷淡着脸,没应声,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十指搭上琴弦。
琴声宛转悠扬,却又在其中夹杂了些道不明的杂绪,就连不太懂琴的乔茉都能听出来。
孙知州脸上挂不住,但也不好当场发作。
“青青今日大抵是......见了殿下太过紧张,还不快下去?!”
孙青青木着脸道了声“殿下恕罪”,又福了福身抱着琴退离。
孙玲玲见状忙上前,她唇边挂着止不住的笑意,娇怯地瞥了眼身前丰神俊朗的男子,道:“小女不才,听闻殿下极爱收揽画作,今日便想斗胆献丑。”
孙玲玲的上道让孙知州脸色缓和不少,他再次笑道:“玲玲的画技乃孟大师嫡传徒曾孙所授,殿下可要看看?”
“哦?”卫君樾放下杯盏,瞧了眼乔茉,“当真挺巧,本王家的小丫头也师承孟家。”
孙玲玲稍僵,问道:“敢问这位姐姐师承的是孟家何人呢?”
孟家祖辈皆为画师,其名号响彻大江南北,即便是他身为前朝戴罪的宫廷画师,但在当朝亦颇有盛名。
但孟家后来所驻之地皆在北淮州,孙玲玲就不信还能有谁嫡系比得过她。
左不过是些挂着孟家的名头的幌子罢了。
然,乔茉此方还陷于对孙青青的疑惑中,并没有听到那边传来的质疑。
孙玲玲见着脸都绿了,僵了半响道:“看来姐姐师承之人大抵并非孟家嫡系,殿下有所不知,孟大师之画技流传多年,并非些寻常之人可以学得精髓,这位姐姐学画大抵是受人诓骗了吧。”
‘学画’、‘受人诓骗’几个词既出,乔茉终于回了神。
方才孙玲玲的话一字一句地在她脑海中又过了一遍,她蹙起眉心。
乔茉性子一向温和,受母亲的影响一切都是能忍则忍,除了她母亲的身体以及母亲授她的画技。
卫君樾眼瞧着小姑娘逐渐抿紧的红唇,好整以暇地偏过头。
除去最初入府的反抗,他似乎很少再见到她这样露刺的模样。
“怎么办,她不信你。”
男子声音压低,带了戏谑,乔茉看着他弯起的眼尾,晃神之际又清醒了不少。
他在激她。
乔茉收回视线,看向早就准备在桌案上的笔墨纸砚,站起身捻起笔杆落下了几个不算熟练的娟秀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