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另一处,他和陈佶走道后山小院,院子也已经被大火烧没了,剩了些断垣残瓦,他径直走向其中一间,在里头仔仔细细查看。
陈佶和梧叶儿秦念衾也跟着一起四下看着,烧毁的都没什么值钱东西,但那夜殷涔亲眼见到这屋子被上了大锁,锁住的若不是账册,便一定是钱财。
殷涔翻遍了屋子,一片狼藉中只剩靠墙的一只铜制花瓶还算完好,虽也熏成了黑灰一片,殷涔随手摸了摸,感觉花瓶着实有些沉,心中动念,又试着转了转。
另一侧屋角地面徐徐打开了一扇开口,直伸向地底深处。
四人大喜,殷涔唤来暗卫,一齐下去地窖。
殷涔燃了一只火把踏进楼梯,陈佶在身后扯住他,小心。
殷涔回头冲他一笑,不妨事。
陈佶将他挡在身后,拿过火把走在了前头。
地窖颇有些深,下到底,点燃墙壁上的火把,只见四四方方的场地中,整整齐齐摆了十只大箱子。
每一只都未上锁,暗卫上前掀开,只见六箱白花花的雪花银,还有四箱整齐码放的黄金。
跟着赶了下来的邱露华和任同欢当场惊呼,邱露华似要昏倒,任同欢一把扶住,道,这贱民!竟藏了这么多银子!还跟我哭诉研茶坊年年亏损,我看是都进了他的私账吧!
又转向殷涔道,太子殿下御史大人,这便是活生生的罪证啊!
殷涔默不出声,这当然是叶明枝的罪证,只是他已是一个死人,如今这金山银山在眼前,可算作罚没,另加上叶明枝作假账,期满朝廷的罪证,殷涔足以向朝廷复命。
只是他想起叶明枝跳崖前的话,不要再继续查了,到此为止吧。
为何要到此为止,叶明枝在护着的是什么人?邱露华任同欢?怕是分量还不够吧。
殷涔看着任同欢,缓缓点头,任公公说得对,这些罪证,加上我手中账册,确可以治他死罪,只是还有些事我和太子殿下不甚明了,还是回府衙再议吧。
说着让暗卫抬了箱子上去,一行人离开茶坊回到府衙。
一夜未睡,殷涔接连遭了两场大火,着实有些疲累,陈佶命人泡了参茶过来,殷涔悄悄在人后捏了捏他的手,朝他笑笑。
殷涔没必要再跟任同欢邱露华绕圈子,直接讲叶明枝交了真正的账册,而后畏罪跳崖自|杀,任同欢声泪俱下,感谢老天开眼!我真是瞎了眼,引了这么一条毒虫进来,这些年竟瞒着所有人造假,贪了这么多银两
殷涔实在懒得看他演戏,打断道,叶明枝的罪状我自会拟出奏折上疏,他人虽死,但罪不可免,至于你,身为茶盐司督造,监察失职之罪也不可逃,来人!将任公公押入府衙大牢等候处理!
暗卫们冲了上来,在任同欢呼天抢地的冤枉声中将人带了下去。
邱露华虽还坐着,却早已浑身抖得不成样子,殷涔冷眼看着他,既要同流合污,又如此无胆无识,真是悲哀。
此时殷涔不过随意找了个借口先把任同欢拘了,邱露华却还动不了。殷涔还差一口气,叶明枝给了他销|赃的证据,让他停下,但他不想停,他知道还差什么。
分|赃的证据。
第43章飞书
那十箱黄金白银当然不会是全部,十年来数额如此巨大,叶明枝断然没那个胆子自己独吞,他不过是被授意,是一颗颇为值钱的棋子罢了,殷涔想着幕后的一切,颇有些头疼,更糟糕的是,他总感觉背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盯着他,做到的每一步,那双眼睛都看得到,这滋味真不好受。
一把火烧掉的研茶坊仍然需要人打理,此为官方督造的民间产业,殷涔无法直接任命,隧决定公开招标。
拟好了招标条件,公示在昭阳府各城门口,并让府衙的人往各家商号派发招标传单。
研茶坊十数年的积累,整个云南的制茶与官茶贸易,这摊子铺得的确有点大,一时半刻倒还真没有合适的接手人选。
殷涔和秦念衾忙活了十来天,才筛选出三家商号共同接手,每一家都让暗卫去做了背景调查,确保清白。
这样一来,勉强有望能在茶马互市前将需要的官茶数量赶出来。
剩下来的时间,殷涔让秦念衾和罗青衫盯着研茶坊的复工,他和陈佶只剩下三件事,审任同欢,找出分|赃账册,以及等着互市。
当初叶明枝说互市没他不行,殷涔偏不信这个邪,若他这个御史分量还不够,押上陈佶这个太子,总算有诚意了吧。
按惯例茶马互市在每年正月十五上元节过后,到现在还有两个月余,想到此,殷涔看了看正在院中和梧叶儿切磋身手的陈佶,不知这弟弟想到没有,他们这个除夕要在这里过了。
出来也已经月余,也不知道京中、宫里如今情形如何,他和陈佶在昭阳府的所作所为,和目前暂有的收获,已经写了奏折,挑了个暗卫快马加鞭地递进了都察院,料想顶头上司邹横空见了会呈交内阁,所缴获的黄金白银也跟在后头由昭阳府衙派兵押送进京。
虽然目前只查出了贪,贿的名单还未呈交,殷涔猜想这份奏折会在朝中、宫里激起多少变数?他倒是很想亲眼看看,即便另一份账册还未到手,但看朝中诸人的反应,也不是不可以推断。
只是没了这千里眼,殷涔有些后悔,当日是不是应该将梧叶儿留在京中,帮忙打探传递消息,谁曾想带了来,这人竟还捡了个有勇有谋的媳妇儿,日子过得蜜里调油。
这会子殷涔再看着院中的梧叶儿,忿忿不平地白了好几眼。
半月之后,传递消息的暗卫赶了回来,带回皇上御批、司礼监盖印的奏折,还带回一只箱子。
殷涔和陈佶打开奏折,只见上批注:爱卿不负所托,茶税案了结之时,可为天下公示,以儆效尤,茶盐司督造任同欢罪难辞其咎,若不服从,可即刻问斩,令犒赏些许,以慰边关辛劳。
看完之后,殷涔和陈佶对视一眼,彼此心中都有些说不出来的怪异。
都觉察到此批示中毫不提及陈佶所在,明明案子是一起查的,奏折上也有写明具体详情,而陈泽却选择性忽略过去了。
二是明明白白地要任同欢死,还要死得越快越好,虽然此人的确该死,但留着他应该更有用,这是个显而易见的常识,再往深了想一层,殷涔逐渐领悟到为何叶明枝那句不要再查了。
陈佶有些颓丧,从他记事起,父皇便对他刻意冷落,十岁时被皇后找理由逐出宫,陈泽也只顺水推舟地随了她,唯一让陈佶略感安慰的是陈泽始终保留了他的太子名分,而后又因冒死力荐林漠烟复职而获得了些许关照称赞,这次来云南历练,本以为做出了成绩,陈泽总算能正眼相看,却不想一切又回到原点,做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毫无回应。
殷涔知他所想,静静陪坐他身旁,心想生于帝王家真不算投的什么好胎,陈泽只有两个儿子,另一个基本是废的,剩下唯一一个太子,竟也猜疑冷漠至此,想到眼前人从小到大感受到最大的呵护竟全都来自自己,殷涔心中的心疼又深了些。
这以后真的,他要干啥都只能顺着他了。
殷涔捏了捏陈佶的手,半晌,傻小子抬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只赏赐的小箱子半天无人理睬,梧叶儿跑来打开时被秦念衾踢了一脚,又不是给你的你那么猴急。
梧叶儿捂着腿,太子殿下和平山哥哥又不是外人,他们都不稀罕,但是,他嬉笑着朝秦念衾耳朵旁说,有什么贵重好看的,我可以拿了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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