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千重山 蜜秋 2316 字 2023-09-10

依然不走官道,沈沧带着殷涔和梧叶儿走进深山丛林。梧叶儿没有问过沈沧的身份,只是无声的跟在二人身后,一路上三人各自沉默,沈沧时刻注意四周情形,殷涔和梧叶儿只顾得上筋疲力竭。

夜间沈沧寻了个避风的安全洞口,三人蜷缩挤成一团,此时只有野果果腹,溪水充饥。殷涔觉得这半年的经历全都堵在了喉咙,数次望向沈沧,终究没有开口。

沈沧揉了揉他的头,拢过肩膀,说道,我来晚了。

殷涔瞬间又哽住嗓子,快冲出眼眶的眼泪生生憋了回去,过了半晌,故作轻松地说道,你喊我那一嗓子,我还以为自己见鬼了

沈沧也楞了下,也微微嘲道,我要是再不到,你还真就见了鬼了。

你殷涔伸手锤了一拳。

好歹训练了你这么久,怎么连只狼都打不过?沈沧难以置信的口气。

殷涔蹭的一下就被点着了,你试试饿两三个月,全身都是伤,再手无寸铁的去杀只狼给我看看!气得恨不得站起来就走。

别吵架啊好不容易逃出来。梧叶儿按下殷涔,软声哄道,这位哥哥好歹也救了我们。

殷涔转头背对了沈沧,心中委屈万分,快想穿心的人,此刻到了面前,竟对自己没有半分悲悯怜惜,亏他日日念这个名字,真是真心都喂了狗了。

沈沧倒是好心思的跟梧叶儿拉起了家常,将梧叶儿名字身份以前干了什么一五一十问了个干净,梧叶儿被沈沧临危救驾的身姿折服,恨不能当初跪了认师傅。

不多久,疲累至极的三人沉沉睡去,半夜时分,殷涔被人推醒了肩头,沈沧对他打了个手势,二人悄无声息的来到洞外。

沈沧将殷涔带至稍远处,确认四下无人且安全,才正色说道,此次不仅关西七卫被屠,东南一带也不安宁,若非云将军提早发现了对方奸细并做了防范,东南数个州府恐怕也将难保。

将军此前调我回军营也是因为这件事,待我暗中处理完奸细,赶回查哈镇的路上已经听闻了惨剧,一路追踪到疏勒国的大漠营地,果然在这里发现了你的身影。

此事幕后究竟如何,现未可知,按理来说,绝对不可能如此巧合,几乎同一时间,大宁朝南北防线遭到几近毁灭般的重击。

沈沧顿了顿,此事只能待后再查。

一口气说完,沈沧发现殷涔并未说话,只呆呆的看着他,沈沧在他眼前挥了挥手,傻了吗这是?

殷涔打掉他的手,我没有怪你,我只是,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想着如果你剩下来的大半辈子都要在找啊找我中度过,就觉得

怎样?沈沧挑眉。

替你难过。殷涔认认真真的说。

沈沧:

唉,一声叹息,竟然是真的。

查哈镇已经没了,我们要去哪?殷涔问道。

去皇城。沈沧闪烁了眼睛。

去做什么?殷涔狐疑。

你要去保护一个人,并取得他的信任。

保护谁?

沈沧沉默片刻,沉声说道,太子陈佶。

殷涔想了想,没搞懂之间的关联,为何我要去保护他,并让他信任我?

这是以后的事,先做到这些再说。

谁让我做?你吗?还是,我那将军老爹?殷涔撇了撇嘴。

沈沧不动声色,是的,云将军。

殷涔忍不住嘲讽,奇了怪了,我从出生起就没再见过他,虽说他是我爹,实质上跟个陌生人也没两样,你们哪来的自信我就一定会听他的?

沈沧却没回怼,又陷入沉默,末了说出一句话,查哈镇被屠这件事并不简单,我跟将军都不相信只是敌国突然进犯,若是你想弄清楚究竟谁杀了你养父母,杀了殷苁,就要去待在离权力最近的地方。

殷涔沉默了,低头半晌,而后抬了眼睛看向沈沧,密林中月光也照不进,沈沧看不到殷涔自双眼迸发的狠意,殷涔终于点了点头,好,我去。

沈沧拍了拍他肩膀,俩人转回,殷涔想起什么问道,那我兄弟,梧叶儿也一起吗?

此事除了你我将军,不必第四人知道,梧叶儿留在我身边做个帮手吧。

次日黎明,三人继续赶路,曾经的繁华之都青远府如今只剩凄凉,一路往东,人烟逐渐稠密,过了豫州之后再转北上,行进整整月余,终于抵达大宁国中心燕京皇城。

殷涔跟梧叶儿都是头一回进京,头一回去到这么人挤人的集市,两旁浇糖画的蒸山楂糕的做打卤面的卖拨浪鼓的小摊和吆喝声无尽无止的朝前延伸,小摊背后是一溜正经门楣的大小商铺,锦罗绸缎的成衣铺子,比查哈镇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胭脂水粉铺子,起了四层楼高的狮子楼酒肆饭馆,据说是京城贵公子最爱来的地儿还有时不时就有高头大马的四轮马车轰隆隆跑过,处处透着京城的好日子。

沈沧提溜着两个半大小子,稍不注意人就跑没边儿了,特意挑了这么条车水马龙的路,倒是把殷涔心中的郁结冲散了不少。

沈沧在城区中心的牌儿胡同买了间宅子,此处闹中取静,惯常各色人等往来,三人进出也不引人注意,好不容易有了落脚处,连日奔波的身心总算有了松缓。

梧叶儿一路都没问过更多的话,他似是大难之后劫后余生,又遇着沈沧这般绝顶高手,已然开心得不管不顾,听闻可以给沈哥哥当帮手,更是干什么都只需稍加吩咐,麻溜溜的一把好手。

养了些日子,待殷涔身上的伤好到差不多,沈沧开始行动。

沈沧给殷涔套上一身破烂衣衫,领着他去了南城一处人声鼎沸的交易市场,把他交给了一个黑脸似屠夫的汉子,黑脸汉子拽着殷涔,将他推进一间暗沉沉的屋子。

殷涔打量四周,全是如他上下年纪,衣衫褴褛的男孩,一个个缩头缩尾的挤在一起,黑脸汉子把殷涔拽到最前面,对着一位正翘腿喝茶的人说,艾公公,这都是今儿来的新鲜货,个个来路清白,都是家里八辈儿都死|绝了的,您看可有满意的?

尤其这个,黑脸汉子指了指殷涔,这小脸儿白的,嫩的,可不正好。

喝茶的公公却张嘴呸了一声,你以为是我选干儿子呐?这可是给太子选贴身奴仆,身家干净是最基本的,还得有眼力见儿,机灵,能保护人。

是是是,黑脸汉子伸腿踢了殷涔一脚,滚一边儿去。

殷涔却偏身躲过,再稍稍抬了抬腿,勾了勾脚,轻微用了点力就将黑脸汉子摔了个趔趄,汉子爬起身要打人,艾公公却在身后出了声,站住

艾公公起了身,眯着双眼摆着八字步,过来捏起殷涔的手腕,还有点儿力气,不错,你家是哪儿的?

殷涔抬眼望着公公,一提起家,眼眶还真忍不住开始泛红,我家是关西查哈镇的,我父母妹妹都眼见泪珠子就要滚下来,艾公公拍拍他肩,拖长了声音说道,我懂查哈镇呐,那可是满城屠尽了啊,也是个可怜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