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颠簸着甩了一个尾,在扬起的尘土中驰骋而去,直到凝聚成了一个墨绿的小点。
新的五星执行官避让开了智脑所圈定的比赛中心区,朝着汇集了多个高阶执行官的18区奔赴而去。
与此同时,智脑再次发声,机器音联通了逃亡星剩余的所有赛区。
红白对抗赛结束。智脑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点点儿卡顿,它难得没有对这场仓促结束的比赛作出额外的说明,马不停蹄地开启了下一个赛程。
逃亡星赛事进入第三轮,大逃生。本次比赛将重新划分赛区,新一轮赛区以22区为标准进行缩小,规定时间未进入赛圈内的选手将会被淘汰。
如果逃亡星外的观众能听见智脑发布的广播,他们就会发现,智脑重新划定的赛区中心,却是离18区再近了一步。
逃亡星18区
嗤。西弗吐掉了齿间溢出的鲜血,一只手以一种可怖的形状弯折着,绿色的眼眸里尽是挥之不去的狠色。
比起这样的你,我还是比较喜欢没有觉醒的你呢。卫淮耸了耸肩,有点儿惋惜道,而此刻他整个人却已经化作了半人半虫的模样,长长的非人的镰刀破开了他的衣袖,在炙热的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划痕。
有点小聪明,但还是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小傻瓜。他低声笑了起来,比起你这种对自己的主人下手的家伙,好掌控多了。
尖锐的刀尖挑起了西弗的衣领,刀刃贴着他的脖子带来了一丝寒气。还不肯使出全力吗?美拉,这么多年我可一直期待着再和你比一场呢。
我倒没想到你居然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西弗的手指在身后微微收紧,又很快地放开。他嘲讽到:你这样可一点也不像神,副官大人。
只要足够强大,像不像神又有何妨?卫淮慢条斯理地直起身,说起来还是你给我了灵感,现在的我比之前可是强了太多。他微微一笑,随意地挥起了另一边的镰刀。
当。子弹击打在银色的刀刃之上,却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罗伊从地上支起身体,黝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卫淮搭在西弗脖子上的镰刀,枪口因为剧烈的射击已经烫得惊人,可是哪怕是最后一枚子弹也奈何不了眼前的高等虫族。
卫淮眼底神色莫名了一瞬,无端觉得对方有些碍眼。就在他准备动作的同时,西弗却意识到了他打算做什么,先一步开口了:你不能这么做。
西弗单手抓住了卫淮几欲挥向罗伊的刀刃,纵然虫族的体质强化了他的身体,他的手掌仍几乎被劈成了两半。
你既然已经觉醒,培养皿也就失去了意义。陪着你玩到现在已经足够了,你总不能一昧地靠着一个美拉的复制品
如果我说,他不是呢。绿眸虫族眼睛在火光里亮得灼人,他的嘴角咧得很开,像是在无声大笑,又犹如恶魔爬出了深渊。如果我说,当年我没喝他的血呢。
卫淮的瞳孔骤然紧缩。不可能,你明明!
明明当着那些人面前喝了了一半的鲜血,又将剩下的一半分派给了追随的人类。
美拉之神撒下了神的荣光,可我可没说过,他洒下的是自己的荣光啊。西弗脸上尽是肆意的笑意,神族在战场上洒下的鲜血也有不少呢。
人类虽然弱小,但累计起来也能撬动了巨石。神族在战斗中洒落的鲜血,被他们所瞧不起的人类奴隶小心地拾掇起来,聚拢在了西弗的手上。
你!卫淮脸上难得流露出了震惊之色,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正准备后撤,却被一阵奇异的力量给吸附住了。
西弗脖子上手上都沾染着血液,看起来狼狈不堪。那些小小的完全不能参与高等虫族之间决斗的沙虫从地上滴落的血液上缓慢爬过,贪婪地吞噬着,顷刻间将土地的表层啃噬了个干净。
他的眼底跳跃着饿狼一般的绿光,于此同时,身体也逐渐开始变异起来。他的声音不复OMEGA时的干净,变得沙哑粗砺,含混地如同从远方传来。
你对我怕是有什么误解,副官大人。西弗整个躯体变得怪异而荒诞,像是把所有物种的特征都粗暴而生硬地添加在上,紧紧制约住卫淮的镰刀的则是粘稠的半透明液态躯体,类似于变形虫的一部分。
我可一直都是我啊,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小傻瓜。沉闷的笑从不似人型的身体里传来,听起来像是咴咴的抽气声。
神族的寿命真是太长了,为了能一直和他在一起,我不得不想方设法地最后的声音淹没在了咕咚的声响中,但卫淮已然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
他采集了不同神族的血液,创造了一个新的神。一个集结不同的神的使命,矛盾而冲突的混乱神祗。
那股粘稠而诡异的吸力越来越大,卫淮甚至不由自主地被对方紧紧地拉近了去,他这时才知道西弗方才的狼狈竟然都是为了寻求此时的一击必中。
在西弗之前,从未出现过融合了众多神血液的继承者。那些当初追随着西弗的人类分食了他分派的血液,继承不完整的他们,成为了第一代虫族。
副官大人,你说,我们之间,究竟谁才是支配者。怪物般的肢体意义不明地嘶吼着,火光将他丑陋的躯体映照在洞壁之上,伪装多年的伪神终于朝着他的上级发出了挑战。
正如神族一般,高等虫族之间也并不凭借体型来辨认等级。他们永远只会遵从一条规则。
胜者为王。
第83章83
叮铃。特护病房里传来一声轻响,是放置在桌角的终端收到了一封简讯。
床头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和刚摘下不久的鲜花,这些在星际时代堪称昂贵的自然造物,却迟迟无人品尝,仿佛只是件以假乱真的艺术品。
叮铃。声音再度响起,病床上的老人皱起了眉头,可是身遭难得连一个人都没有。
他费力地睁开眼,想按下手旁的呼叫铃,却无意间瞥到那封简讯的发件人。没有冠以任何头衔,也没有任何备注,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简称D。
帝国曾首相悚然瞪大了眼睛,还连着输液管的手臂突生出了力气,他拼命地使着最后的力气够着了自己的终端。
他的动作实在太大,以至于甚至打翻了桌面上的花瓶,里头插着的百合和着营养液泼洒出来,玻璃的瓶子在地上发出乒乓的声响。
啊!您还好吗?有没有问题?闻讯赶来的护士看见摔倒在一地玻璃碎渣和碾碎的花瓣中的病人,慌忙把他扶到了从床上。联想到病人的身份和身上被碎片划破的血痕,她心里一阵发憷,只能拼命祈祷对方没有出什么大碍。
她将再一次昏迷了过去的病人安置好,才发现对方手里紧紧地拽着什么,明明他的手枯瘦如骨,却让她废了老大的劲而才掰开。
什么啊,只是个终端,我还以为是玻璃渣呢。小护士松了一口气,将终端放回床头。只是心里还是有些后怕,便给病人的家属去了一封简讯,说明了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