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绪大概没想到明恕会这么笑,眉心皱了起来,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淡定。
明恕说:“我再问你一次,你的同学呢?”
秦绪眉头皱得更深,“我没同学。”
“你一个人来祈月山?”
“一个人就不能来?祈月山还有这种规定?”
明恕说:“当然能来。不过我想知道,你一个人来祈月山的目的是什么。”
秦绪渐渐激动,“我来拍照!”
明恕问:“那介意我欣赏一下你拍的照吗?”
秦绪抱着相机,身体微侧,嘴唇抿成一条线。
这是个十足防备的动作,显然,他很不愿意让面前的警察碰自己的相机。
也许相机是次要的,里面的照片才是关键。
僵持了一会儿,秦绪在明恕的气势下败下阵来,不悦地将相机往前一递,“你想看就看,别弄坏了。”
明恕快速浏览照片,一边眉梢不经意地挑高。
这台相机算上镜头得花五万以上。对专门玩摄影的人来说,五万当然不算贵,但对一个高二学生而言,五万的相机已经是顶级装备。
秦绪说来祈月山是为了拍照,祈月山秋景美丽,但从山脚开始,他拍的就是人,而并非风景。
有人喜欢拍景,有人喜欢拍人,这倒是没什么。
可如果喜欢拍人,为什么要大老远从市区赶来祈月山?在别的地方不能拍吗?
而且秦绪镜头里的人,都十分“丑陋”。
并非相貌上的丑,而是一种“丑态”。
有为了抢地盘而互相拉扯、破口大骂的中年妇女,有为了让女伴拍到黄叶飘飞画面,而用力摇树干的大爷,有站在不该站的地方,肆无忌惮踩踏草地的年轻人,有正在大庭广众下小便的孩子……
往后翻,还有那些惊恐万状从山林里冲下来的男男女女,甚至还有十多张凹坑里的尸体照。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为什么喜欢拍这种东西?
明恕又往前翻,看来秦绪还没来得及删除以前拍的照片,相册里还有上周、上月的“存货”。
和今天所拍类似,秦绪捕捉的全是普通人的“丑陋”瞬间。
忽然,明恕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还有一个眼熟的人。
“虾宝宝”,以及“虾宝宝”的老板秦雄。
照片里,秦雄正在跟一个中年女人扭打,两人的表情都十分扭曲,眼中充满怨毒。
明恕将相机转向秦绪,“他们是?”
秦绪扯出一个讥讽的笑,“我爸妈。”
秦绪和秦雄都姓秦,问之前明恕就已经猜到了。
“看来你很热衷观赏旁人的丑态。”明恕说:“不过你为什么非要来祈月山观察?”
“当然是因为到这种网红景点的人格外丑陋啊!”秦绪眼神变得阴鸷,“嘿嘿”笑了几声,“你没发现吗?这座山随处可以捕捉到最丑陋的灵魂!”
方远航眼皮直跳,有种躺着中枪的感觉。
明恕说:“刚才在海镜寺外面,你不断观察周围的人,也是为了捕捉他们的丑态?”
秦绪舔了下嘴唇,“如果可以,我还想拍下你们警察的丑态!”
方远航听不下去了,“你适可而止!”
“相机。”明恕晃了下,“借我用用。”
秦绪激动道:“为什么?”
明恕说:“里面那十几张凹坑照片,说不定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秦绪握紧拳头。
明恕说:“怎么,不愿意啊?”
秦绪说:“你根本不是想要我拍的那十几张照片,你是想把我的相机拿去做技术处理!”
明恕笑,“哟,还挺聪明。”
“你以为我是凶手。”秦绪又道:“因为九成命案的凶手,都会返回作案现场!”
明恕手指捧在一起,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推理倒是看得不少。”
“但我不是凶手!”秦绪说:“我连她们是谁都不知道!”
明恕问:“那个凹坑最早是谁发现的?”
秦绪愣了下。
明恕等了几秒,“嗯?”
秦绪说:“我如果说是我,你是不是会更加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