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那种混乱情景下是根本看不清的,然而那一刻步重华似有所感,十多年来一线刑侦的搏杀经验令他在那瞬间竭力偏过头。
这个动作救了他的命,下一秒子弹出膛,贴面而过,枪响直接在耳边炸开!
那是把土制手枪!
步重华耳朵一蒙,足足好几秒什么都听不见了。但他人相当悍,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境地中竟敢不退反进,咬牙扳住向淼的手腕,就死命把枪口往回转。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向淼跟步重华一样身高超过一米八五,杀人经验丰富,体能素质强悍,扭打中两人将无数枯枝土块都硬生生挤压成齑粉,紧接着土枪猝然走火了!
砰!砰!砰!砰!
火光疯狂迸溅,弹壳满地叮当,步重华竭力埋头,子弹几乎是贴着他头顶和耳朵射向夜空。就在那死亡无限贴近的瞬间,他突然感觉掌心里滚烫的枪管咔哒一下,十多年来玩枪的经验瞬间让他知道发生了什么卡弹。
天赐良机!
只要判断有一丝失误,那就是顷刻生死立判。那一刻步重华也是赌了,抬头正对枪口不要命地去夺,拧掉土枪劈手远远一扔,手枪在夜幕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啪嗒掉进了草丛!
向淼失声:我艹你
啪!步重华闪电般一手肘,又沉又准又狠,当头把向淼打得喷出半颗牙,然后一把拎起他衣领:谁想杀我?关画师什么事?!
我艹你祖宗
说!
向淼向后一仰头,头顶抵着沾满斑斑血迹的土地,少顷又抬头盯着步重华,眼神饱含讽刺、怜悯和其他各种丰富含义:你知道吗?每当他到生死关头时,都会有人愿意替他去死,上次是阿归,这次是你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阿归两个字的时候步重华内心深处突然抽了一下,像是冥冥中有什么尖利的东西在五脏六腑狠狠一勾:阿归是谁?
可能是我不懂你们这些男女之间的事。向淼吃力地摇着头,似乎有些遗憾:但恕我直言,阿归去死还勉强能算殉情,至于你你又是为什么?画师对你有过半句实话吗?
步重华怒吼:我问你阿归是谁!听见没有!
真可怜,画师连提都不跟你提他。向淼毫不掩饰的怜悯不知道是针对阿归还是针对步重华,然后他缓缓笑起来:没关系,反正到下面以后你可以自己去问。
步重华一股邪火直上脑顶,刚要破口大骂到下面的人他妈的是你,突然远处交错的车灯和手电光映在他眼角,是搜救民警!
蔡麟有救了!
在这里!快来人!步重华抬头嘶哑吼道:快
我在水下闭气最长11分25秒,破过亚洲纪录。这时向淼轻轻道,月光下他眼底闪烁着诡谲的神采:你是多少?
一股森寒顺脊椎而上,但步重华来不及出声,早已积攒起全部体能的向淼陡然发力,抱着他顺地滚出十来米,河滩又滑又陡根本止不住,扑通两声双双投进了河里!
步重华措手不及,冰凉河水已经从鼻腔、口腔倒灌进来,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
河水里向淼的脸模糊不清,但他冰冷的手就像铁钳般,死死把步重华向深水中拖去。
·
吴雩踩下刹车,工厂前门已经围起了蓝白警戒线,十多辆派出所警车闪烁着红蓝光芒。八九个治安中队的民警正紧张地守在大门口,见他进来立马挡住:哎你干嘛的?哪个单位的?
吴雩问:步支队人呢?
大队长说了,支队领导没回来前这厂房不能进!小民警没听清,一窝蜂拦在前面:上外面去!上外面去!
我问你步重华人呢!吴雩一把掏出警察证摔在他面前,皱眉喝道:刚才的枪声是怎么回事?你们哪个辖区的?
小民警一看警察证上写着支队刑警,再一看那牧马人赫然是支队一把手的车牌,登时反应过来,结结巴巴地:大、大队长带人出发去跟步支队长会合了,剩下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是治安中队来负责守门的
我知道了。吴雩不容置疑地打断他:你们守在这注意安全,我进去看一圈。然后一手掀起警戒线大步走进了工厂黑洞洞的正门。
小民警已经被他从容凌厉的气势镇住了,既不敢拦又不敢跟,面面相觑半晌,只得眼睁睁目送他走了进去。
哗啦
吴雩掀开被油布盖着的废材,无数飞虫嗡嗡直上,消失在厂房上空的黑暗里。
氮肥厂已经彻底搬走一年多了,到处都积着灰尘,只有月光透过高高的玻璃窗,隐约照出一片狼藉的地面。吴雩把油布扔回去,提着手电在空旷车间里转了一圈,突然瞥见不远处垃圾桶边缘的半个掌印,走去用手电一照,果然角落里隐藏着另一道小门,里面隐约是个仓库。
吴雩敏感地眯起眼睛,搬走垃圾桶推开生锈的木门,手电四下一晃
空间非常大,附近地上满是脚印,七零八落的走向似乎通往仓库东南角。
有人曾经来过这里?
吴雩脚步轻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一边走去一边将手探向后腰。但这时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他低头一看竟然是林炡,迟疑两秒后还是接了起来:喂?
林炡劈头盖脸:你在哪?跟步支队在一起吗?!
不在,怎么了?
那你在乐家化肥厂跟当地派出所在一起吗?
通话对面非常喧杂,隐约听见警笛飞驰作响,好几台步话机里不知道在吼什么。吴雩脚步一顿,心中生出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林炡似乎松了口气:没什么,刚才步支队跟蔡麟把乐家化肥厂的定位发给支队要求增援,应该是发现了可疑现场。辖区派出所已经赶去跟他们会合了,估计待会就能有回音,你待在原地别动等我们过去,免得待会找不到人,我跟南城支队再过两分钟就能到!
其实林炡这话说得非常模糊,但吴雩眼皮陡然一跳,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千万不要动!林炡在喧杂中加重语气:建宁严队也来了,我们待会就过去跟你会合!
吴雩眼神闪动,突然一言不发挂了电话,大步流星往外走。
然而就在他转身时,晃动的手电光扫到了东南角什么东西,令他脚步又猝然顿住。只见仓库角落里竟然支着一架行军床和一张木板桌,明显是有人曾经在这里短暂住过,桌上还有台电脑,闪烁着一明一灭的绿光。
电脑?
吴雩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纹丝不动,但眼神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顷后他一步步走上前打开电脑,只见屏幕上跳出了密码输入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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