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昔日高高在上的邪教导师已经被牢狱之灾迅速摧毁了精神、健康和嗓音,只有尾调的尖利凶狠,还勉强撑着一点架子:莫名其妙把我从看守所提上来晾了半天,现在连支队长都亲自过来,难道是要直接判我死刑不成?
步重华站住脚步,隔着一张铁桌,居高临下盯着那张憔悴的脸:不,你有一个好消息。
好消息?
刁建发一愣,随即浮起讽刺的笑容:哦?你们终于查清楚我的冤情,要放我走了是吗?
他并不是冤枉的,而且已经认罪了,这么说纯粹只是故意恶心人而已。但出乎意料的是步重华只盯着他,淡淡道:是的,没错。
刹那间刁建发只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现在是取保候审,从今天起就可以离开看守所回家了,恭喜。
刁建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震惊和狂喜同时冲上脑顶,刹那间简直要从铁椅上蹦起来但紧接着哗啦作响的金属镣铐唤起了他为数不多的清醒,昏暗压抑的审讯室内,所有人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什么即将上演的好戏。
不不可能,不可能!刁建发脸上肥肉哆嗦着,视线从条子们一张张诡谲叵测的脸上游移来去:谁帮我申请的取保候审?这种命案,这种命案还能办取保候审?!
步重华说:没人帮你申请,我们主动办的。
什什么?什么意思?
满屋子没人吭声,但刁建发陡然发现他们彼此暗暗交换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言描的嘲讽,只有唯一的女警孟昭脸上倒有些欲言又止的不忍,然而她还没开口,就被步重华打断了:没什么意思,你快走吧。
刁建发惊疑不定,只见实习警上前帮他打开手铐,随即将他登记在册的个人物品一一放到桌上,连手机都充满了电,特意放在了他面前。
走啊,步重华一挑眉:愣着干什么?
刁建发为人极度心狠狡猾,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从不相信天上能白掉馅饼,更不相信步重华会好心免费帮他办这种平时要求爹爹告奶奶狠狠送红包才能办成的取保候审。他哆嗦着站起来,脑子里轰轰至响,因为羁押而浮肿的腿几乎撑不起身体,本能地抓起手机看了眼未接来电和消息。
这是他被捕后,第一次摸到自己的手机。
嗡!嗡!嗡嗡无数消息争先恐后跳出来,紧接着叮当一声,津海头条新闻更新,跳出一条弹窗:
【津海突发!垃圾场发现血腥尸块,警方已证实知名学者陈元量被害!】
【杀人凶案全无头绪,警方怀疑与仇杀有关,目前正向全社会征集线索!】
砰!
手机重重摔在桌面上,刁建发整个人都在发抖,说话时连牙关都发出咯吱咯吱的碰响:陈老死了?
没有人回答他。
陈老怎么会死了,到底是谁不,不可能,他知道陈老不可能说出去,陈老根本没必要说出去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人?!
刁建发站不住,踉跄一下摔回铁椅里,涣散视线猝然撞上一屋子警察冷漠刻薄的注视,当即狠狠一个激灵,陡然醒悟过来:你们你们故意的?!
你们找不到凶手,就想把我放出去钓鱼?!
步重华吸了口气,转身双手撑在桌沿上,扬起眉角:现在知道害怕了?
刁建发目眦尽裂,而步重华冷漠的浅色瞳孔里却满是不加掩饰的讥诮。
那当初向李洪曦请教如何登陆暗网,在茶马古道、AlphaBay、马里亚纳海沟发布人头骷髅广告,以至于把专业杀手当买家从暗网上召来的时候,怎么不感到怕?
我、我
两年前把陈元量的头两件人骨法器卖给宝三,通过地下钱庄拿到六十多万黑钱的时候,你知不知道宝三的真实身份是公安部A级通缉犯,那个时候怎么不感觉到怕?
我刁建发一脸血色霎时褪得干干净净。
现在才害怕已经晚了,你这条小命跟A级通缉犯相比分文不值,能帮我们抓住他,算是你死得其所。
刁建发张着发抖的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把他给我扔出去。步重华转身头也不回地打了个手势:这个饵还算值钱,派人24小时盯着。
是!
两个刑警上来就拽刁建发,然而邪教导师已经崩溃了,像一摊死肉般缩在铁椅里,拽下来就直接软在了地上:不,你们不能放我走,你们不能放我走!我我我都说,我都说,你们不能放我走!啊啊啊放开我!!
刁建发疯狂挥舞双手挣脱刑警,在地上连滚带爬,几乎要去抱住步重华裤脚: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是故意杀人!放开我我都说,我都说,那个凶手不是我招来的,是陈元量!陈元量被灭口是因为只有他认识那个凶手是谁!
审讯室安静得瘆人,只有刁建发在地上不断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杂乱无意义的喘气声。
步重华身影笔直而冷漠,只有眼帘微微垂下来,打量着自己脚边的刁建发,就像掌握生杀大权的主宰者俯视脚下那团抽抽噎噎的垃圾,半晌终于淡淡道:
你说的凶手,是指宝三?
刁建发绝望地喘着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张了几次嘴,才费力地挤出声音:不,不是,这次不是卖给他是是鲨鱼。
步重华眉心一跳。
鲨鱼从暗网看见人骨头盔,就派了他手下一个绰号三七的掮客来津海要买,那人又恰好跟陈元量是旧识。刁建发颤抖道:那掮客仗着这层关系把价格压到很低,我们就说不想跟他做这笔生意了,谁知道谁知道他为了夺走人骨头盔,竟然跑去找那姓郜的小婊子,然后又杀死了高宝康,现在为灭口又敢杀陈元量!他简直是丧心病狂!
刑警面面相觑,每个人脸上都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我们斗不过他,他背后的人是暗网,是鲨鱼,刁建发咽了口唾沫,声线抖得仿佛秋风落叶:就是马里亚纳海沟的那个鲨鱼!
单面玻璃外,严峫突然敏感地回过头:你怎么了?
吴雩脊背紧贴在墙上,瞳孔急速扩大,脸色森冷苍白,半晌吐出几个字:没什么。
严峫打量他片刻,皱起眉问:你真的没事吧?
鲨鱼。
吴雩低下头,注视着自己的双手,无穷无尽冰冷的海水灌进肺部,顺着血管和食道迅速涌上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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