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至于吗?柏淮就算回来了,有你们什么事儿?]
[这一届北城和华清的自主招生名额又少了一个,我去刷题去了,大家再见]
[我也去了]
[啊啊啊,男神为什么去了南外!我现在转南外还来得及吗?!]
[柏淮为什么不回一中啊?]
几百层的高楼,因为最后一个问题,戛然而止。
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禁忌。
简松意退出帖子,轻哂一声,就那点破事儿,这群人还没忘呢。
而且至于吗,柏淮走的时候才十四岁,小屁孩儿一个,哪里来的这么大魅力?一群人闭着眼睛瞎瘠薄吹,还南城最A的A,呵。
有他A?
简松意想到这儿,忍不住又打开了那个帖子,点开那张图,看了三秒。
嗯,确实没他A,一中的人和周洛一样,审美不行。
看着看着,他突然想起什么,挑了一下眉。
这人不是带伞了?
肯定是被哪个缺德犊子给顺走了,结果害他被平白无故嘲笑了矮。
简大少爷唇角略微不悦地抿成一条直线。
柏淮抬眼看了看后视镜,就偏过头望向窗外。
乌云压城,天光暗淡,偌大的雨点砸在街道建筑上,浸润出深沉的颜色,整个城市间流淌着迷滂灰蒙的繁华。
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简家和柏家是世交,从太爷爷那辈起就是一个战壕出来的兄弟。
后来简松意的爷爷和柏淮的爷爷又一起分配到了南城,从北边举家搬来,做了邻居。
再后来简家老爷子牺牲了,简家的房子给收了回去,简松意他爸选择从商,而柏淮他爸却回到北城,借着柏家的根基和柏老爷子的羽翼,青云直上。
本来两家人就该这样渐行渐远,偏偏柏淮他小姑也跟着简松意他爸下了海,两人联手垄断了南城的地产和零售,柏老爷子又恋旧,几次拒了北城的升迁调职,于是两家人索性就又把房子买在了一块儿。
市中心的公馆区,梧桐树掩映下的欧式小楼,隔着一条林荫道和两个草坪,相对而立,窗户能看见窗户,门能看见门。
简松意和柏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
不过简家疼儿子,从小学到中学都是捡着条件最好的私立学校,生怕让小少爷受了一丁点儿委屈。柏淮他爸却因为爱惜羽毛,九年义务制全让柏淮去了公立,后来初三又转去北城,所以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正面交锋其实并不多。
简松意觉得如果柏淮是个女孩儿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能成就一段青梅竹马欢喜冤家的美丽传说。
只可惜柏淮这人。
啧。
他看着窗外被雨水打落了一地的梧桐叶,略感叹惋,推开门,下了车。
柏淮转学后,他们父子俩就没回过南城,只有过年的时候柏老爷子才会去北城聚聚,所以其实这三年简松意和柏老爷子相处的时间比柏淮多了去了。
进了柏家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吃饭的时候也一个劲儿提醒着柏老爷子高血压哪些东西要忌口,饭后还顺带提醒着吃了药。
倒显得柏淮这个正牌柏家大少爷跟个外人似的。
不过亲孙子到底是亲孙子,柏老爷子握着简松意的手,说的却是柏淮的事儿:小意啊,爷爷知道你成绩好,现在小淮转到你们班上了,你有空就多帮帮他,不然我怕这孩子跟不上。
简松意瞟了一眼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柏淮,觉得自己得把今天从身高上丢了的那点场子找回来。
翘起唇角:行啊,爷爷,这事儿就包我身上了,只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耐心,就怕到时候老是教不会,我一急,和柏淮吵起来了,你可千万别怪我。
说完眼角一挑,眸光从眼尾掠过,扫了柏淮一眼。
他是内勾外翘的桃花眼,这么一扫,把挑衅的味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也没真想辅导柏淮,而且就柏淮这孔雀开屏的性子,会让他辅导?
不可能的。
他就想臊臊他。
然而没想到柏淮只是抬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家我家?
?
这怎么就你家我家了呢?
当简松意坐在柏淮卧室的书桌前并且距离他的胳膊肘就一本书的距离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栋小楼自己卧室窗户外面的那盆雪松,略微沉默了一会儿。
到底是他有病还是柏淮有病?
怎么就真辅导起来了呢?
他们是这么友善和谐的关系吗?
简松意沉默地呆滞着。
一只手伸到他跟前。
修长匀称,骨节分明,手背能看到冷白肌肤下的淡青色血管。
屈指叩了叩桌面:回神儿。
他叩动的时候简松意隐隐闻到了什么味道,蹙了蹙眉:柏淮,你要不要这么闷骚,还往手腕儿上喷香水呢?
柏淮斜了他一眼:您哪个鼻孔闻到的?
简松意很认真:我怎么知道我哪个鼻孔闻到的,他们两个离那么近,也没给我打个报告啊。
柏淮偏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他眉眼狭长,瞳色又浅,这会儿没带眼镜,眼神有些散漫,看人无意识的就带上了一股子漠然的不屑,还把手腕挑衅般地往上抬了抬:要不再闻闻?
好呀。
简松意还真抓住他的手腕,低下头,凑近嗅了两下,嗅完后疑惑地挑挑眉:奇怪,怎么又没味道了。
他的呼吸带着少年鲜活的炙热,落在手腕微凉的肌肤上,泛起微烫的酥痒。
柏淮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因为我压根儿就没喷。
不是,我刚真闻到了。简大少爷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冤枉,我这鼻子贼灵,每次你爷爷一吃夜宵,我在家就能逮到他,绝对不可能闻错,有本事你让我再闻闻。
说着左手就搭上了柏淮的椅背,侧过头,俯下身,往他后脖颈凑去。
他的逻辑很简单,喷香水如果喷了手腕,那大动脉的地方肯定也喷了。
然而就在他额前的发丝刚刚扫过柏淮的脖颈的时候,手上搭着的椅背却被突然被往后推了一下。
柏淮迅速利落地站起了身,侧过身,避开他,垂眸冷然,语气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躁意:简松意,你还有没有点儿常识?
简松意怔了怔,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给甩了脸子,顿时大少爷脾气就起来了:我闻闻你身上喷没喷香水,怎么就没常识了?两个大老爷们儿,你他妈难道还害羞?
柏淮没搭理他,啪的一声合上了练习册,语气平静:我最后一道大题也做完了,你回去吧。
还他妈敢给他下逐客令。
简松意直接给气笑了,二话不说就站起了身,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椅子被往后推了一大截儿,和木质地板摩擦划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你当谁稀罕呢?
说完就噔噔噔下了楼,门也被砰的一声用力带上。
简松意虽然脾气大,但一般情况下还是比较注意在长辈面前的言行。
这样子,是给人气厉害了。
柏淮看着对面房间很快亮起的橘黄色灯光,放下手里的练习册,捏了捏眉心,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了置顶的那个对话框。
如果说简松意放在古代是个富贵人家的大少爷,那柏淮怎么着也该是个丞相世家的嫡长子,只有脾气比他更大的,没有比他脾气更小的。
但是简松意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畏强权,他觉得柏淮就是装了一点,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铁了心纵着自己的大少爷性子不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