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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妻难追 第四世 2456 字 2023-08-12

到底是血亲,赵月仪一下就看懂了她的目光。

的确,曾经的赵冉冉虽然貌陋,长久以来却都是压她一头的,尤其是才情文章,也不知是为何,她两个是姐妹,可偏生好像父亲全部的才华本事都叫她一人独占了。

想着俞九尘的冷淡无话,赵月仪但觉被她那话诛心一样,气的指尖都抖起来。她最恨读书抚琴,为了讨好心悦之人,她废寝忘食地抱了许久佛脚,到头来那人只听了半曲,就推说府衙里事忙,连听完的耐性都没有。

“你你都是一介贱奴了,哪来的胆子,何敢对我家侍郎夫人出言不逊!”还不待赵月仪发话,一旁芙蕖叫嚣着上前,竟是劈手就要去打人。

“啊!”这一掌还没打下去,她猛地惨叫了声,捂着右眼就瘫倒去地上。众人回神时,才瞧见一枚箭矢钉在墙上。

箭矢不偏不倚地射破了芙蕖的右眼,又堪堪擦过赵月仪身侧。两个女侍忙去搀芙蕖看伤,见那右眼瞳孔破裂一片血肉模糊,赵月仪惊恐中又看了眼地上自己的一缕断发。

在芙蕖的变了调的痛呼声里,她一把扯过赵冉冉挡在身前,对着外头强作镇定地斥问:“何人伤我侍女!”

这般变故赵冉冉也始料未及,芙蕖的痛呼声催的她心悸难受,反应过来是何人所为后,她望了眼赵月仪紧紧抓在自己肘侧的双手,倒是没有挪动身子。

“一时失手。”男人轻笑着挑帘走出来,掖了掖衣袖收笑冷然道:“俞夫人见谅啊。”

店里头客人不多,几个伙计也早躲了柜面后。赵月仪见无人说话,探了脑袋出来就要继续诘问:“胆大包天的狂徒,你……”

看清行凶人模样后,她难以置信得连退数步,多一个字也再不敢说的了。

知道对方是认出自己了,段征也不屑同妇人家纠缠,他朝赵冉冉一伸手:“过来。”

在芙蕖压抑的泣音里,赵冉冉木然地走到他跟前,看着他摸出大楚新印发的宝钞清了账后,又留了李管事的名号预备下回谴人取货,而后他从一摞冬衣里挑出件轻软秀气的浅藕色大氅,当着众人的面亲自与她系了。

“小姐…”瞧见他们就要走了,芙蕖哭着拉了拉赵月仪的袖子,却立时被她斥了句‘闭嘴’。

这两句被正要离去的段征听了,他忽然松开赵冉冉的手,径直迈步过去。

“啧,眼珠子破成这样。”嗤笑了声,他一下掐上芙蕖纤细的脖子,好似颇为快意地又说:“若是不剜了,怕是该全烂了吧。”

说着话,他掌心微一使力,竟是捏着人提了起来,左右侍女皆惊惧着推开,赵月仪只是看着,也是没敢出声。

眼看着女孩儿双脚离地,右脸上血污交纵着痛苦挣扎。

“阿征!”赵冉冉看不下去胡乱喊了句,“快些走吧,我、我有些饿了…”

嘭得一声,芙蕖应声被他摔落在地。望着他两个执手出去的背影,赵月仪难以置信地瞪大美目,在出门的一刻,她甚至看到姐姐甩开了镇南王的手,原来娘亲看到的都是真的,一时间,嫉恨不甘充斥她眼底。

一直到上了霁月斋二楼,赵冉冉脸上神色始终都不大好。

“不是饿了,那么早回去作甚,这一月你建言献策的功劳颇大,故地重游,咱们好好吃一桌酒菜,就把从前那些不好的都忘了。”

段征自觉着近来自个儿行事过为仁善了,或许是闽地有了和谈的希望,他这两日难得闲了些,心境也就豁达忍耐许多。

他是越发看赵冉冉顺眼起来,是以闲暇时,就爱来寻她消磨时辰。

然而赵冉冉不同,她感念段征救回戚氏夫妇,为她延医治脸,可她至今还是不惯他视人命若草芥的样子,更有一层,宅院里的污糟事她不愿掺和,当年既不与俞九尘作平妻,如今更是不会留在王府作妾。

她垂眉低眼地才应对了两句,前头蓦地见到一双匆匆过来的皂靴。

那人拱手说了句:“下官方从浙南回来,拜见王…”

这声音让她睁大了眼睛,抬眸看去时,只见是个高胖的男人,一双熟悉的虎目,瞧起来还是那样憨厚,穿着一身深墨绿的七品文官服。

只是扫了一眼,她便收回视线压着心绪候着。

“乱喊什么”段征摆摆手,示意他一同朝雅间去坐“叠石乡的事都查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戏言

进了雅间后,赵冉冉压下各种猜想,跟着段征朝临窗的桌边坐了,一面夹桌上的冷菜吃,一面安静地听他两个说话。

一直到薛稷告辞出去,她都始终没再抬头望他一眼。

“此人叫赵永年,他今科虽落第却是个堪用的。我走访户部时偶然见了他,是个身家清白的。”段征似是对他颇为信任,随口解释了两句:“倒被你说中了,那叠石乡冯县令账目上早亏了千余两,这一回调那八百精兵,便伪造了二百两的花费去冲平账目。”

“上位者识人最是要紧,我不过是胡乱猜度,核查走访还是在于用人。”

他压了口茶正色看她:“此番确是你的功绩,有什么想要的奖赏,不如现在就说了。”

奖赏吗?她手上一顿,抬头朝他看去。也不知怎的,便觉着他眸光烫人一般让她心生不安。恰好伙计敲门进来上热菜,坦诚的想法到了嘴边,转念还是改了口:“比起你这些日子的照拂,还替阿娘洗脱罪名,我回报尚且不及,哪里敢讨赏了。”

这一句说完,气氛莫名冷落下来,段征放了筷。

推窗对雪,运河岸的青墙黛瓦上一片素白,然而各家宅院边挂着楹联灯笼,往来人语不断,广陵城的冬日虽冷却丝毫没有北地的孤清。

楼下花船上又起了咿咿呀呀的唱腔丝竹,他深吸一口冰霜寒气,忽而自斟自饮了半盏,长眉一跳,撇撇嘴嗤了句:“无论什么酒,难喝都是一样。”

赵冉冉听了,虽有不同见地,也只是凝眉想了想,看了眼桌上那壶桂花酿,忍下了饮酒的念头后,淡然地‘嗯’了声。

桌上一时冷寂,她只好挑头又问了些浙南的情况。在得知闽地有求和的打算后,倒是立时起了兴致,话也多了起来,也不似先前总是回避他的目光。

段征含笑安静听了会儿,到的后来,他合着楼下的曲调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碗沿上叩起了节奏,心下越发觉着眼前的女子有趣起来,说起家国朝事,竟比六部那些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还能扯。

不过她的话少了许多引经据典的掉书袋,拐的弯儿虽多,却比那些酸儒说的要明白,便是不怎么读书的人,仔细听时也总有种醍醐恍然之感。

“叠石乡那百户乡民,后来是如何处置的?”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赵冉冉趁势又绕回了先前的话题。

“聚众挑头的十余年枭首,其余众人免二年赋税。方才你看赵永年这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