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这样群山环绕的村落,便是村东大喊一声,村尾都能模糊听见。此刻哭声不断,听方向竟像是薛嬷嬷家的。
速速穿戴了,她疾步掀了二门到外院时,愈发听的清楚了两分。
因着两家有些距离,哭声并不多响,只是细听时音调不对,哀痛之极的似是混着刻骨的仇恨,不难想象,若是离的近些,怕是震天般的哀恸。
正犹疑着要去察看时,东厢的门‘吱嘎’一声开了,少年披着睡衫揉着眼问:“出什么事了吗,外头吵成这样?”
因是南下之事俱要仰仗薛嬷嬷,赵冉冉担心的厉害,只是敷衍了句就急急开门出去了。
两家一南一北,跑着去也就是盏茶的功夫。
路上一个村民也无,离着薛嬷嬷家越近,那哭声也就渐响,听得人愈发瘆得慌。
转过最后一条土路,还未到近前,就见她家大门外空地上,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
“泰然呀,你可是咱家独苗啊!姓薛的,叫你家女儿还我儿的命来!”
“叫那狠毒的小娼妇出来偿命!”
“我的儿呀,早知今日,为娘就不该要你等什么村长家的姻亲,也不该迫你科考。若不是等他家,你二十六的年纪,早该为我张家开枝散叶了啊!”
四五个不同的女人哭叫着,赵冉冉一路挤开人群,近乎凄厉的哭诉叫她听得心悸发颤。
等终于挤开人群到了阶前,竟是直接就对上了藤架上仰躺着的…尸骸。
那人手脚残缺遍身是血,最恐怖的是那张残破不全的脸,五官都已不见了,缺口处齿痕凹陷的印子明显,似是被什么猛兽将整张脸一口咬去了。
她哪里见过这个,脑子里嗡得一声,后背一下子起了层冷汗,差点就要失声叫出来,也不知是哪个村民推挤,赵冉冉身子一软,一下就被推倒在藤架前寸余之处。
眼前是尸身污血结痂的耳洞,那一身儒袍熟悉的很,她惊呼着才要爬起来退后,又被一双粗厚有力的手扯住。
“大小姐!桃源村本就是你的,那小娼妇咒死了我儿,你得管,你得让她偿命,让那娼妇沉塘!”
老妇人手上全是抬尸留下的血污,此刻尽数抹在了赵冉冉胳膊上,老来得子的农妇已过六十,皱痕皲裂的一张黄脸上,是不忍卒读的刻骨悲恸。
……
赵冉冉也不知道自个儿是怎么走回来的,当她站在院子里,看着少年漫不经心地过来,笑着问她:“阿姐怎去了那么久,午饭想吃些什么?”
方才积压的恐惧恶心一股脑得涌了上来,她两步推开人,撑着老树‘哇’得一声,泪水与秽物齐下。
在身后人审视探究的目光离,就这么一直吐到黄绿色的苦水,才勉强停下。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离开
看着树下少年摘了一半的春菜,赵冉冉本能得朝后退了半步,想到他将那羽林卫划得稀烂的场景,她若有似无的生出种猜想。
在段征过来时,她强忍着恶心还是一五一十地将张秀才的死状告诉了他。
“哦,是吗。”少年面露愕然,又很快淡笑着说:“就他家狗皮膏药的性子,既认定了赵家妹子咒死了儿子,怕是村长家往后太平不得。”
说罢,他又关切地来拍抚她背,来来回回的,又是绞帕子又是沏粗茶。
赵冉冉觑着眼看他,一时倒也看不出什么古怪。
入夜后,她在塌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就被梦里张秀才那张五官残缺的血面骇醒了。
强撑着再睡时,梦境转了又转,中宵露冷,她却猛地低呼了声,遍身冷汗得彻底坐了起来。
胸口处剧烈得起伏着,眼里难以抑制得落下泪来。
她方才梦到,张秀才头面上的骨肉复生出来,血迹从发间耳后一点点褪去,最后衣衫从深蓝的儒服渐渐转作水色湖蓝的绸袍。玉冠革带的,等骨肉衣衫尽数长出后,她竟然看到了表兄俞九尘!
俞九尘就是殿试那日的装扮,衣袍玉冠乃至于皂靴都是她讨了庶母桂氏的恩典才出府特意置办的。他从尸水狼藉里站起来,俊逸儒雅谪仙样的意态,正朝着她笑。
虽然他身上没有血污伤痕,可这绝对是个不祥的梦,且梦境真实压抑,十足的古怪诡异。
冷汗沿着粗粝右颊滑下,她甚至就听到表兄在她耳边轻唤闺名。
心慌成一团乱麻,又兼多日食水清减,忽然间便觉着腹内空空,起了阵绞痛。
看天色已有寅时初刻,索性睡不稳,也就早些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从前在尚书府,她虽活的孤清寥落,饮食用度上也是养尊处优的,是以来了此地,吃喝上本就只为裹腹。
到了厨间,她神思恍惚着,自然更没心思生火造饭,只是四处随意翻找,试着寻两样干点。
无意间便瞥见柴火堆旁放的渔网。
小口咬着烧饼,待胃里缓和些后,她看着那团渔网,鬼使神差地就朝那处走了过去。
她自小记忆过人,诵读经典皆是数遍即通,所以哪怕并非刻意扫过的场景,事后再细细回忆,也几乎能复盘原貌。
家里的鱼都是薛嬷嬷家送的,这渔网从来时起就不见人用过,一直都是团在柴堆后头积灰的。
只是她分明记得原本叠得还算齐整,如今却被人胡乱塞的一团。
拉开渔网一角展开后,但见方格状的网眼破了好几处,完好的地发也是变了形状,就像是用极大的蛮力硬扯成这样的。
指间触感粗钝,摩挲间竟搓出来许多草绳的麻絮来,还有一种浸透了水的湿意。
看了半晌,她执网的手忽然就不可遏制得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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