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清冷尾音拖长,络腮胡停步,拭刀自语:“原来我今日误杀了同袍啊。”
地上人先是谄笑着呼应他。
等反应过来,竟是大哭着哀求起来。
长刀落下,抬起,一次又一次,直到哀求也无咒骂也歇。
赵冉冉趴在墙角,早已抬手捂紧了耳朵,从这人开口时,她就直觉一股肃杀寒意,她不敢多看,更不敢听人惨呼,哪怕是恶人的惨呼,她本能的只是害怕杀戮。
地上人被划成了血葫芦,黏连着的皮肉下五脏翻涌四肢尽断。
她掀开点眼皮,一把长刀赫然横在胸前。
血珠子成串,从近一人高的寒刃上崩云屑雨得汩汩坠落,顷刻在她十二破的藕色裙上积成一汪。
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知道自己活不成了,没来由的就想看看杀自己的人生得什么模样。
屏息仰首,左眼尾的殷红颤动,对上一双寒潭冷冽的星眸。
作者有话说:
男主:络腮胡。。。也掩盖不了我倾国绝艳的气场!
第2章入营
硝烟染暗的天幕下,男人背着光俯视着她。络腮胡挡住了他的容貌,唯有那双寒潭似的眸子清亮冷冽。
这双眸子异常年轻,眼尾微微上挑,竟还是桃花样的姣好形状。
高大的身躯和肃杀的气息,同这双星辰一般的眼睛,莫名得违和。
男人执刀没有动作,似是在打量着自己的猎物。
被方才的血腥骇到,赵冉冉被迫着仰头,心胆欲裂地睁大了眼睛,同他对视着。
“段参将!兄弟们已将城外料理干净,只待您择一处作行营了。”巷外打马跟来一队人,颇为恭敬地朝里喊着。
段征闻言终是移开了目光,甩了甩长刀,又两步过去,俯身从那具形容诡异的尸首上‘噗’得拔回了匕首。
那种利刃刮过骨肉的响声,让她听得胃中一阵翻涌。
走过她身侧时,男人似犹豫了下,对外头的部下高声道:“阎越山!倘看着行,你把她带回去。”
说完他阔步就出了巷子。
而后外头一个身形如山一样异常高大的男人,三十上下,一双虎目不怒自威。他下马过来,几步就走到了巷子里。
轻而易举的,赵冉冉被他捆了双手,系在了战马后头。一行人朝着东安门的方向而去。
周围的喊杀声渐渐远去,马儿不急不慢得缓行着。
而先前救她的络腮胡参将,早没了踪迹。
东安门煌煌巍巍三百年,此刻烽烟寥落得大开着,瓮城上下,满目皆是士卒和百姓的尸首。
赵冉冉胃里翻涌,后背腰臀火辣辣得疼着,还要被迫小跑着。
过瓮城下时,天光全无,地上的尸首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不留神,她被一具面目全非的老者残躯绊了一跤,脸面贴地时,正对上一双灰败狰狞的眼珠。
那双眼珠子里,血丝铺散着爆裂开来,开阖着张到了最大程度,似是在诉说着生前最后一刻,遭遇了怎样的绝望。
她当即‘哇’得一声吐了出来,再也没了丝毫爬起来的气力了。
前头的阎越山啧了声,浓眉紧皱着回望了她一眼。
马上另一个小将不耐烦地说了句:“阎都司,这女子生得忒没个意思,弱不禁风的,放了杀了,带回去也没几遭用处啊。”
赵冉冉心头一跳,刚想壮着胆子分辨两句,就被一双大手捞了起来,头顶男人瓮一样得沉声喝骂:“放屁!大哥从未多看过哪个女子一眼,就这个,不大一样,许是能让他开开窍。”
出东安门行五里,终于到了叛军营帐所在。赵冉冉伏趴在战马上,一路吐得苦胆都要出来了,直到晕了过去,才算是在这一场突来的噩梦里得以暂歇。
可是等她一醒转,瞧见一通铺的女子时,便知道,这噩梦怕是远没有到头的时候了。
已经是日暮时分了,营帐内外人语喧嚣,生火造饭的香味飘来,每隔一会儿,就会有军士掀帘而入,或唤或扯得拉个女子出去。
哪怕是久居深闺,赵冉冉当即也反应过来,自己目下是个怎样的处境了。
万人枕千人踏,或许还不如一死了之。
天色愈暗,被拉走的女子也愈发多起来。
隐隐约约的,有些意味不明的响动传了过来。
营帐里不大隔音,随着这些动静愈发响了起来,赵冉冉的脸色也愈发难看,她抱膝而坐,竭力将自己缩靠到壁角里去。
“呦!这妹子是新来的吧,瞧瞧这身衫子,软得跟云朵似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过来套近乎。
见她骇得话也说不出,女人扫一眼她鲛绡下的面容,倒是好心开导起来。
“丫头啊,你就当今夜里是自己新婚,把眼一闭,就当他是你相好的嘛……这档事,头一次疼些,其实还挺舒坦。你可记着,到了这处,没人会心疼咱,你只当是自个儿花了银钱,要那些臭男人伺候咱的……”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赵冉冉终是将压了一日的悲愤恐慌放了出来,缩在通铺壁角里,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