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说瑜儿控制了桑泽?借桑泽之手指挥曼骨草作战?”
御遥赤红了双眼,“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更合理的解释吗?”
姑逢颤巍巍往后退了两步,亏得碧清一把扶住。“父君,你们说的瑜儿是谁?怎会感知小七九尾反噬?”
姑逢没有说话,无力地望着御遥。
御遥却只是凝眸于琴弦上,凭着和桑泽结下的印珈,感知他的方向。但因身体的衰竭和修为的骤减,她已经无法清楚感应。于是她将神识勉励集中到巫山上,朦胧间看见衡殊、看见漠鼓,看见浴月,但唯独找不到桑泽。
夜风吹拂着她常日披散的头发,扬起她腕间垂带,明明是极飘逸的神女之姿,却在她的脸上浮出一层人间才有的忧色。只听一阵“裂帛”之声,她两手撑在琴弦上,袖中十指扯住琴弦,撑住了摇摇欲坠的身体。
“三姐!”
“圣上!”
她抬了抬手,只道:“朔冰留下,其他人回正殿中吧!”
“三姐,我——”
“本君早就和你说过,再让本君插手,便是战事了。你去思过吧,好好想想待此事了结后,该如何面对八荒众生!”
城楼上,御遥看了眼依着规矩站在离她一尺之外朔冰,亦觉得人生寂寞如斯。
可是明明过往的十数万年,也从来只是她自己一个人,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好。她想,自己到底是被那只小狐狸改变了性情,封君成圣后的近些年,她笑的一年比一年多,她开始想要有人陪,开始有了思念和牵挂。
她想,若是桑泽在此,定不会离她这般远。他会递给她一坛甘华蜜,看着她仰头要灌的时候又急急抢回去,倒在小小的酒盏中,递给他。他会摇着扇子,同她说:“阿御,我没骗你吧,青丘的景色是不是很漂亮!”他会一本正经的站在她身侧,看似端正庄肃,却暗暗将自己的头发与她的缠在一起,要是被发现了,便笑着说:“不若让我给您挽发可好,就不容易缠在一起了!”他还会……
如此想着,一颗心便牵扯的厉害。此番她本借以桑泽九尾反噬,导致狐族一脉式微为饵,逼神族内有异心者现身。本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即可让桑泽平安历劫,又何除了祸害,也算为桑泽出任司战之神,继位八荒君主位扫平了障碍。她自是料到多半与天辰命盘上明昙的六魄和婆鄂国一万生人之血凝聚成的怨灵有关,但想着终究还未化成实体,尚在自己的掌控只内。却不曾想姑逢瞒着她,竟和明昙有过一个孩子,还将这个孩子带入了洪莽源!
黎明时分,钟寐从范林赶回,没有带回曼骨草,倒将避金兕带了回来,亦向御遥禀明了避金兕之事。
避金兕回禀道:“曼骨草二十多天前被桑泽召唤去杜父山平乱,后于十日前返回范林,却不过片刻,又被桑泽唤走了!”
御遥负手立在城楼上,看着东边的天空已然是一片霞光,倒是有几分雨后初晴的样子。可是细看过去,霞光后边皆是大片大片的朝霞,几乎盖住了整片东方天际,看来风雨依旧!
“果然如本君所料!垂越和柔姬,如今到哪里了?”
朔冰劈开虚空,拱手道:“垂越柔姬二人阿聪西、南两荒分兵而进,却未收到半分阻扰,如今即将到达青丘!”
“好耐心!不能再等了,朔冰伤重醒来不久,又方从地狱道受刑返回。钟寐还是你去一趟人间!”御遥顿了顿,“封了婆鄂国!”
“封国?圣上,天道尚无征兆显示婆鄂国有何错处?如此将其举国上下封了,怕会有违天道吧!”
“天道?”御遥眉间现出当年征伐天下是的狠厉之气,“告诉他们,这是神怒!封国之后,你留在婆鄂国,听我祭琴传音行事!”
“是,臣下告退!”
果然,钟寐离开不多时,九幽河河水翻腾,随着河底一只“裂衣寒鸦兽”直冲而起,以九幽河为中心,放眼输十里内敌军乍现,放眼望去竟有数万之多。
御遥挥出金丝弦排于城楼下,一瞬间金光万丈,刺得人睁不开眼。待光敛尽之后,城门口化出碗粗的九根柱子,上面皆是密密麻麻的符咒。
于此同时,朔冰从城楼一跃而下,挥开赤练鞭,于半空中将寒鸦兽劈成两半,鞭子回旋的瞬间顺势将第一破冲上来的灵兵击成粉末。只见一股灵力贯入河中,寒鸦兽恢复如初,张开透明的翅膀扑向城楼。朔冰手中长鞭斜里甩来,不偏不倚勒上幻兽两翅。顿时寒鸦兽被鞭子困住,挣扎着扑腾翅膀,如此操控幻兽者与朔冰两厢灵力对击,一时僵持不下。朔冰将一般的灵力聚于另一只手中,反掌于水面,一时间九幽河凝结成冰。
而第二波冲上来的灵兵在到达城门口的瞬间,九根金柱光芒大盛,将一众攻城者击成碎片。御遥在城楼上,看的清楚,所谓的灵兵,顷刻间化为草木枝叶,汁液亦是鲜红滴答。
“果然如此!”御遥祭出流拂凤来琴,只一缕琴音,便击碎了困在赤炼鞭中的“裂衣寒鸦兽”,而琴音不绝,化出波音实体,直击河对岸操控之人。
蒙纱斗笠被琴音掀开的瞬间,城楼之上的神女手下微顿,停下弹奏,有片刻的诧异:“幽孟,是你?”
河对岸的女子,一身黑衣薄纱,衬着苍白肤色,长眉入鬓,对着城楼上的神女却是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圣上,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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