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玑闻言,将自己的大长腿一伸,跨过还躺着的卿尚德的身体,用一种略带暧昧的姿势拂过了他的身体上方,一步跨到了床边。
他换了坐姿好生在床沿坐下,接着十分训练有素地捉住旁边床头挂着系皮带的裤子就穿了起来。
燕玑一边穿,皮带扣发出轻微的金属摩擦声。他一边板着脸,对那个同学就是劈头盖脸地严肃教育道:你们这一届的学生不行啊。心也太大了,连我晚上过来尝试潜入都没有察觉到。万一我是敌人,你们这个时候都已经被割喉了,哪里还能好好活着?
床边的长马靴傲然挺立,窗外熹微的第一缕天光正好照耀在其上,熠熠生辉。
那个对床同学瞬间就清醒了。
虽然是清醒的,可他依然处在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状态之中。
哈?
燕玑没有管他,反而自顾自地给自己穿起了靴子,同时嘴上也不停:还好今个儿来的人是我
要是换了你们的张天虎学长,怕不是要被连夜拉起来越野去,啧啧啧。
张天虎会不会让他们越野去,卿尚德不知道。
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他现在的情况有点尴尬。
这一具太年轻的身体,它居然经不起燕玑这种连意都没有的毫无意识的撩拨。
起反应了。
卿尚德默默地拉过被子给自己裹好,深吸一口气方才从床上坐起来,看向这个年轻时的燕玑。
晨曦的光漫过他的鼻尖,打下挺拔的阴影,伴随着细碎修长的浓密睫毛的暗色,显得那么的冷峻。
燕玑这个时候转过头来拍了拍卿尚德的肩膀,对他说:我走了。
啊?卿尚德起先是一愣,接着又用最快的速度掩饰道,哦嗯,知道了。
燕玑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睡迷糊了,一边往窗户的方向走,一边狠狠地踹了剩下几个人的床铺,压着声音道:快点起床。
待会儿他们肯定得来给你们一个下马威,准备好一点!不要被杀鸡儆猴了!
最重要的是,不要连累他的卿卿受罚。
话音未落,燕玑就从打开的窗户上跳了出去,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在听到燕玑的提醒以后,卿尚德才想起来,学校里确实是有给新生下马威的传统。
还不是一般的下马威。
南府学堂有学生会,全名学生风纪自主管理委员会,主要的成员是第四年的学长跟第三年的优秀学生。
照理来说,燕玑算是第三年的优秀学生,更何况还是唯二精英班的人,他也应该加入这个学生组织的。
但是,他没有。
他不仅没有加入这个组织,他的大名还一直挂在学生会的重点关注名单里当然,这份名单在学生会内部人员的私底下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死亡黑名单这并不是说燕玑这个人需要他们努力去规范,而是意味着在遇见燕玑的时候,他们最好要绕道走。
否则,后果很严重。
所以,燕玑的代号是阎王。
卿尚德第三年的时候就以文课武课全优的成绩进入了学生会,同样,他也是在那个地方遇见了后来的总联络上官跟叶谋人。
总联络上官跟燕玑是同期,已然是个第五年即将毕业的老学长了。像他这样的老学长根本就不应该在学校里待着了,家里有关系背景的早就回家发财去了,寒门出身的也应该早就找到了高就的地方了,心里有理想抱负地也开始着手留洋入仕谁会跟他那样留在学校里累死累活呢?
然而,卿尚德在进入学生会以后就注意到了一件事情,学生会内部似乎因为某件事情的发生而呈现出一个断层。
大部分他见到的学生会成员都是第三年的优秀学生跟第五年的老学长,从前做为中流砥柱的第四年学长们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基本上就没有在学生会里出现过。
这到底是为什么?
第五章学生会(上)
若是寻常的反常,卿尚德倒还无所谓,可是这种反常的源头似乎就来自于燕玑。
曾经的每一个第五年老学长在看见燕玑走过的时候,都会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
燕玑走了还不到三分钟,走廊里就响起了咚的一声巨响。
那是有人拎着铜锣猛抡才能够敲出来的刺耳声音。
卿尚德早就收拾妥当了。
只可惜,他的舍友们似乎没有明白燕玑的提醒,直到铜锣敲响的时候才垂死病中惊坐起。
甚至还有一个出身江南世家的少年,他抱起枕头跳下床就准备冲出去跟那个搞出动静的人拼命,幸亏卿尚德的对床及时拦腰抱住了这个少年,方才避免了他们的宿舍在开学第一天就陷入了非战斗减员一人的糟糕情况。
别人不知道今年的开学典礼后就是南府学堂借鉴帝国的月亮湾学院的第一次大集训,卿尚德却是知道的。
这件事甚至连燕玑都不知道,他也是在后来才听卿尚德跟他说起当年在南府的事情的时候方才知晓的。当年的燕玑在校门口迎接到了当时还不过是个南府小总督的赵轩,第二天连本该上场演讲的开学典礼都没有参加就出了门收拾东西跟着赵轩去了一趟龙岛,替他做保镖。
卿尚德有些懊恼地一边穿衣一边想到,他到底是没有来得及提醒燕玑,万一他又跟着那个赵总督去了龙岛,那他到底还重生回来干什么呢?
燕十三的心眼儿死,一旦认定这个人值得自己效忠,那即便是卿尚德来了也未必能够说动他改变主意的。
怎么办?
来自江南世家的小少年被卿尚德的对床给按着,心里有些火气,不仅恼火外面敲锣打鼓的人,还将抱住他的那个人给怨恨上了,最里面一时有些不干不净的。
卿尚德凉凉地扫了他一眼,本来收拾整齐准备出门的动作当即一滞。他默默地退了回来,看向那两个滚成一团的年轻人,想了想,开口道:李小少爷,你总不是被家里撵着来上南府学堂的吧?既然是你自己想要来的,那我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最好马上放弃跟这个同学死拼到底的念头,现在就起来把自己的衣服给穿好。外面的人是学生会的,你要是不乖乖听话,他们可是会杀鸡儆猴的
他说着,笑了笑:李少爷,我想你也不会想要灰溜溜的被赶回家吧?你爷爷不让你出来上学堂,不就是看准了你做不成大事么?做不成大事的男人,倒还不如在家里守着那一亩三分地,巴望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来得好呢。
您说我说得这是个道理吗?
原本扭打在一起的两个人渐渐地松开了手。
事实上也只有李少爷他一个人一直在死缠烂打,而另外一个看着就占据了上风却始终没有下什么狠手,大约是个憨厚老实的乡下孩子。
哼。
李少爷终于松开手,从地上拍拍屁股爬了起来,在起来之前还不忘朝着卿尚德的对床冷哼一声,以示自己并不是打不过对方,而是不屑于跟对方打下去。
卿尚德没有理会这个少爷,反而伸出手将地上的那个对床给拉了起来,冲着他道:我叫卿尚德,很高兴认识你。
卿尚德的对床愣了一下,连忙有些局促地伸出自己的手拉住了卿尚德的手,憨厚地笑了起来,道:我叫周向宗,是北边黄土原来的人。俺我、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那你最好尽快收拾一下出来,还有三十秒时间。卿尚德笑眯眯道,看起来分外的人畜无害,根本与前世的那个老狐狸总长沾不上一丁点儿边。
话音未落,他松开了周向宗的手,还补充了一句:学生会的人特别不喜欢迟到早退,当然,还有违纪。
卿尚德收回了手,默默地走向了门外。
他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跟这些新生不一样,卿尚德毕竟是经历过了几十年戎马倥偬的老将了,收拾内务不过一分钟,这项记录一直保持到他退休。
这些毛头小子还有的磨练呢。
他走出门外,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