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灼灼看见温岳的喉结上下滑动。
幸好后来你把我抓回去了。要不是你,我肯定已经被卖掉了。在梦里他就是个坏人,我那时候就被他骗得很惨。
顾灼灼顿住,拉了拉他的手,眼中有着恳求:以前是我不好,不懂事,任性。但我现在不会了,好吗?
那个噩梦我做了好几遍,你死了以后叔叔阿姨也很伤心,你堂弟又没本事。我每天都在忙,管顾氏还要管江天,想和人说话都找不到,去海庭也是空荡荡的。我想给你过生日,买个蛋糕也没人吃,简直想死
别说了。温岳眼神不善地看他。
哦。顾灼灼闭了嘴。
又走了一小段,已经能看到宾馆门口的灯,顾灼灼又忍不住说:是真的,我被吓醒好几次,所以你别死,不然我真的我真的
顾灼灼终于控制不住,咬住下唇说不出话来。
他憋在心里太久了,无数次想述说委屈,都无人应答。但现在他觉得可以了,曾经压住他的沉重愧疚感终于松动出一条裂缝,让他敢喘口气,允许自己抱怨一下。
就一下,他现在太想要一个安慰了,他保证到明天就不说了,就这么一会儿。
顾灼灼。温岳把他扯到灯下,一手按住他泛红的眼角,没什么表情,语气却透着无奈:这只是你做的梦。我不会死,也能吃蛋糕,公司更不需要你打理。你要是不放心,我明天约教练锻炼,可以吗?
!顾灼灼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真的?不会再明日复明日
不会。温岳闭了闭眼,拍拍他的肩:快休息吧,你明天还要工作。
对对对顾灼灼语无伦次,又要拉他进来:你现在回去也太晚了,要不在我这儿睡,明天再回去?
明天要去宁城出差。温岳说。
顾灼灼肉眼可见地失望,如果有耳朵,似乎都耷拉下来。
然而温岳下一句却说:我让司机来这里接。
!
别多想。温岳捏了捏他的耳垂,让他觉得有点痒:林建的事我会跟进,有进展告诉你。好了,上去睡觉。
黑伞被温岳随手插进门口的伞架。伞面上的雪片融成了水,顺着伞骨滴下,在地面上留下一滩映着暖光的水洼。
顾灼灼上楼前回头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心里也湿漉漉的,充满愧疚。
***
顾哥!你看谁来了!
小唐夹着一包文件,踩着高跟鞋哒哒从外面跑进化妆间。
顾灼灼正在吃橙子,鼓着脸颊问她:?
顾前辈!林西追小唐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中充满恐惧,心想顾前辈身边的人都是什么段位,跑得贼快,这是什么绝世武林高手!?
他扶着门框喘气,不一会儿彭英杰跳进来,惊喜大喊:哇林西!你是来看我的吗!说完一把抱住林西摇晃。
隔壁的片场正在换轨道,天气太冷,所有演员都聚在这间大化妆间里挤暖,就看着顾灼灼那儿仿佛在演喜剧似的闹腾无比。
哼,草台班子。有个女演员看不过眼,在角落里说风凉话,声音宛转悠扬像在念宫斗台词:钟声什么野鸡公司,听都没听说过。有人呐,天生缺了点儿自知之明,搞得这后台跟他家似的真可笑。你们说是吧?
说话这位是光耀签约演员,名叫吴婧璇,在圈内沉沉浮浮二十载,生日一过就上四十了。
她的角色比阮眉戏份还多一点,但瞩目度不怎么高,演太后。
光耀出品的剧,竟然只有三位光耀的演员,吴婧璇着实无奈。她不满公司这个态度很久了,奈何好公司不要她,要她的她又嫌弃,只得委委屈屈呆在里面,深感被埋没。
但无论如何,同公司的演员理所应当要搞好关系,于是她说完风凉话,自然地渴望同事来赞同一下。于是她看向左边阮眉。又看向右边苗航。
阮眉瑟缩一下,低着头编手链装听不见。
苗航正玩手机,聚精会神同样装听不见。
吴婧璇:
吴婧璇气了个半死,白眼翻得自己眼眶疼,心想自己公司都是什么不求上进的东西,难怪越发展越破落了!
顾灼灼完全不知道有人快把自己气死了,带着林西他们去到一棵巨大的银杏下,坐在花坛边,周围僻静,无人经过。
说吧,有进展了?
对。林西抿抿嘴,看了眼彭英杰,似乎在问他能听吗?
彭英杰不满道:干嘛!?前辈都告诉我了好吧,你还是不是兄弟了!
哦。林西转回视线,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顾灼灼,认真说:这个是温大哥早上交给我的。
顾灼灼接过,翻看。
林林建,起初不承认自己是J先生。警方调来蓝粒老师的助理,对助理还在拘留中,我也不知道怎么还没出去指认了他,加上那天酒吧模糊的监控,确认了他就是J先生。现在就成立了专案组。
林西乖乖说:但巨浪会所很难查,那个经理只是个代理人,登记的老板是个女的,三年前嫁了个老外,现在联系不上,不知道在哪儿。而且这个公司的账面很干净,资金进出都没有问题,看起来很清白。
顾灼灼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有巨浪的经营许可证之类的。
K先生下落不明,已经根据画像发了通缉令,林建还在审讯中。别的就还在查。温大哥让你不要着急。
顾灼灼垂眸,叹了口气:我没事,倒是你,这几天觉得怎么样了?
林西腼腆地笑了笑,眼中仍然有阴霾:我好多了,这几天在公司帮忙。
下次有麻烦要说啊,彭英杰想起仍然不满:我都快吓死了,这是你运气好,下次再出事怎么办?反正人活一辈子,不是我帮你就是你帮我,总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嘛。说不定将来你红了,我还要抱你大腿呢哈哈哈哈
林西心情复杂,学着彭英杰的样子笑了两声,感觉太傻又收回来。
他还需要时间消化这段经历,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了,深夜回想起来,他仍然感叹自己的幸运。
公司给他租了新的小公寓,离钟声不远。这一次他坦然接受了好意。
回去林建的出租屋收拾东西时,林西从窗边把彭英杰送的那只风铃取下,对着它狠狠哭了一场。
他识人不清,辜负朋友,幸好现在改过还不晚。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那种急迫的,想要赚钱还人情感觉了。顾前辈说的对,很多事急不来,他还小,稳扎稳打才是最重要的。
顾灼灼翻完资料,收好,让彭英杰带林西去玩,自己在树下坐了一会儿。
银杏枝干萧瑟,挡不住冬日的暖阳,他眯起眼睛,晒着太阳,感叹温岳的聪明过人。
这一沓资料里,不仅仅有巨浪会所的各项信息,林建的过往履历,还有一份光耀的去年的财报,和当家覃存知的个人资料。
顾灼灼仔细回忆,自己从没对温岳说过,自己怀疑覃存知。
温岳是怎么猜出来的呢?
gu903();要么是从自己没有掩饰好的破绽中,要么是因为蓝粒曾经跟过覃存知,特别关注他,要么他还有其他途径,得到一些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