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喝够,换一杯!原晓义正言辞道。
程锋低下头。
正好原晓也抬起头,他的一双眼睛被酒气熏得红红的,好像刚被谁欺负哭了,带着林间温和的雾气。
程锋的掌心轻轻用了一点力,将原晓的手掌握得更稳了一些。
好,换一杯。程锋说,换个地方喝么?
好啊!原晓立刻同意,去舞蹈室外面喝嘛喝完我们继续练习
他一边说着,一边努力站起来。
可是他的身体却早就因为酒精的作用软得像一根面条,站起来的瞬间就立刻往下坠。
程锋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他。
好像不能跳舞了,嘿嘿。原晓手中还紧紧抓着他的酒瓶,趴在程锋怀里,抬头冲他笑。
原晓身上的香气夹杂着酒气冲程锋扑来,程锋放在原晓大臂上的手指骤然缩紧。
没让你跳舞。程锋半抱着原晓往外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啊你带我去的我都去啊
原晓醉得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种信任是油然而生的。
虽然他和程锋并没有认识很久,但交往深浅本来就不以时间来恒定。
无论任何时候,原晓都无条件信任程锋。
无论程锋带他去哪儿,他都一定会跟着一起过去。
程锋的眉心却跳了跳。
露出一抹温度滚烫的笑容。
·
半抱着原晓离开食堂,狂欢中,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动向。
拉拉扯扯地带着原晓爬上顶层,程锋打开天台大门,将原晓轻轻抱进去。
这里干什么呢?原晓茫然地看着远处的山景。
深蓝天空下,山景是模糊的一道影子。
程锋没回答原晓的问题,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围巾,仔细裹在了原晓的脖子上。
刚才牵住的手一路没有分开,程锋确认好原晓戴好了围巾,这才拉着他走进去。
掠过冰凉的石台,程锋把他带到天台早就放好的一张塑料凳上,转身蹲下,在地上摸索。
程锋掌心猝然一亮。
迸溅的火花从他掌心跃出,橙光照得他掌心一片温暖。
举起自己手掌护住的火光,程锋把它捧到原晓面前,正是那天他们在摄影棚里玩过的烟花棒。
给你。程锋递给原晓。
原晓眼睛略微睁大,他从程锋手中接过烟花棒,拿起来,像个小朋友一般地转来转去。
真好看真好看呢。原晓喃喃地说着。
喜欢吗?
喜欢的。
喝醉了的原晓不会去刨根问底这里哪儿来的烟花。
就像他不会刨根问底程锋这句话是不是话里有话那样。
他只是专心致志地玩耍着手中的烟花,漂亮的火花四溅,落得像一片橙雨。
程锋靠在原晓身边看他。
他们挨得非常近,冷透的冬夜里,两个人的热气似乎可以互相传递。
一根烟花棒即将燃烧殆尽时,另一根烟花棒从原晓侧边传递过来,放在他手边仅一寸的地方。
程锋是原晓源源不断的烟花免费供应商。
原晓玩得好开心,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开心吗?程锋又点燃一根烟花棒。
开心的。原晓说,很开心和你过年很开心,谢谢你,程锋
醉酒的眼睛是红的,看向程锋眼眸,却很清澈。
唯一的光源在原晓手中闪动,他的眼睛里面的树林雾气变成了雨滴,让他整个眸子闪闪发光。
程锋的眼眸微微一收。
不自然地挪开眼睛,程锋手指往后摸索,直到触摸到一个凉凉的易拉罐。
将易拉罐拖过来,程锋拉开,喝了一口,曲起长腿,侧坐在原晓身边。
不用谢。程锋仰头,喉结滚动,我才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去年和我相遇,谢谢我们一起踏上征途来到这里,谢谢你
要谢的事情似乎很多,程锋笑了笑,又喝了一口啤酒。
我也要喝!
没有等到程锋的答案,原晓也不追问,只是伸手过来,一把拿过他夹在手中的啤酒罐。
程锋本来就没把啤酒罐拿得多稳,此刻原晓一抢,就轮转到了他的手中。
修长十指捏住啤酒罐,原晓将唯一的饮酒口往自己嘴边送的过程中,烟花棒燃烧殆尽。
两人周身陷入黑暗,程锋听见一小声液体吞咽而下的声音,自己也忍不住跟着咽了咽口水。
一声,两声,三声。吞咽的声音直到那罐啤酒喝完,也没有停下来。
最后,当空罐子落地的时候,程锋才想起来什么,手忙脚乱地准备去找打火机。
程锋
就在烟花棒再一次燃起的时候,原晓忽然喊了一声。
程锋举着烟花棒,转头看原晓。
能许愿吗?从袖子露出的指尖指向烟花棒,原晓问,向它许愿,灵吗?
灵吧。
微弱的火花在风中闪烁,而这烟花棒并不长,撑不过两三秒。
你要说它灵验,程锋自己也不相信。
可是,只要他看见原晓那清澈的眼睛,答案就好像没有第二个了。
得到了程锋的首肯,原晓欣然点点头,双手合十,虔诚地在程锋举着的烟花棒前闭眼。
能许几个愿望?三个愿望可以吗?
没有人在乎程锋点不点头。
第一个愿望,我在乎的人都平安健康。
第二个愿望,我和程锋顺利出道,星途坦荡。
程锋莞尔,看着原晓在火光之中颤动的睫毛。
还有一个愿望,会是什么呢?
希望自己大红大紫?或者是希望和自己永远在一起吗?
第三个愿望。
原晓的十根手指紧紧地扣握在一起,从这个愿望开始,他的声音便逐渐低了下去,最后,几乎变成了气音。
程锋其实很怀疑,是风将他的声音托进自己的耳朵的。
他听见原晓说:
第三个愿望希望程锋永远能够在他喜欢的舞台上发光发热,成为世界上最厉害的明星。
程锋的眼睛猝然睁大,可就在这个瞬间,烟花棒再一次熄灭,场地陷入了黑暗。
原晓许完愿,松了口气,往后轻轻一仰,靠在天台的栏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