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景秀这才放他去花厅休憩片刻。
端阳侯府的马车便也停在了石狮子旁,由着实景秀的正妻引着去了花厅内。
实景秀的正妻名为王氏,恰是镇国公府的二奶奶,生的端秀和善,与人说话时细声细语,只是太过内敛了些。
一路穿过九曲十八拐的内廊,庞氏一行人便来到了花厅,隔着一扇百鸟朝凤的屏风,后头女眷们皆端坐在正厅中央。
花厅上首坐着镇国公老夫人与镇国公夫人,世子夫人却不见了踪影。
左侧坐着的皆是庄亲王妃、安平王妃这皇亲国戚,右侧坐着的则是次一等的世家豪族。
庞氏在京城贵妇圈也有些交好的密友,她带着裴馨恬与镇国公夫人问了声好,便顺势坐在了右侧的黄夫人身旁。
黄夫人乃是大理寺少卿的正妻,与庞氏交情极好,引着庞氏坐下后,轻轻压低声音与她说道:“今日咱们可有好戏看了。”
庞氏暗暗惊讶,连忙扫了身旁的苏和静一眼。
苏和静福至心灵,携着裴馨恬便往自己闺中密友那边去了。
黄夫人这才说道:“世子夫人装病不肯出来迎客,你当为何?”
庞氏早听闻了镇国公府的腌臜家事,闻言也不接茬,抿着嘴陪笑了几声。
黄氏便道:“世子夫人久无子嗣,世子爷便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谁知那外室母家出了个贵人,竟一下子飞黄腾达了起来,陛下便给那外室赐了个如夫人的名头,说不准明日就要抬为平妻了,世子夫人如何有脸出来迎客?”
庞氏啧啧称奇,黄夫人的这番话隐隐也对上了她心里的隐秘心思,苏和静久久无嗣,景诚只有言哥儿一个血脉,也太凋零了些。
“平妻?世子夫人好歹也是宣国公的嫡女,如今虽没落了,到底是皇亲国戚。”庞氏话里尽是质疑。
镇国公府如何会这般眼皮子浅,那如夫人的母家也不过出了个贵人罢了,怎得就要巴结逢迎到这等地步?
黄夫人嗤笑一声,说道:“如夫人的母家姐姐怀上了龙嗣,不日就要封为贵嫔了,听闻圣上爱极了那如贵人,连皇后宫中都不怎么去了。”
作者有话说:
镇国公世子夫人对于苏和静来说是一个表率。
她比苏和静更惨,可她选择了不同的路。
所以这两天的章节很有必要。
第17章藏匿外男
即是扯到了宫闱秘闻,庞氏便愈发不敢接茬了,只笑着指了指厅堂内争奇斗艳的贵妇小姐们,叹道:“许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说话间,更有不少端阳侯朝堂上的同僚女眷上前与庞氏说笑问安,一时间倒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苏和静在闺中时交好的密友如今分别成了光禄寺少卿夫人和庄亲王世子妃。
张清雅,也就是光禄寺少卿夫人,与夫君婚后琴瑟和鸣,进门第二年便生下了一子一女,府里也不过一两个通房丫鬟,并无妾室庶子之忧。
张清雅与苏和静情谊最为深厚,便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仔细摩挲了一番,见她比从前清减了许久,一时便要落下泪来:“你怎得瞧着瘦了这样多?”
庄亲王世子妃李亭欣正围在庄亲王妃身旁立规矩,只时不时地拿那双杏仁眸往张清雅与苏和静身上瞧。
庄亲王妃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也不想在外人面前留个刻薄婆婆的名声,便温声与李亭欣说道:“不必在这儿杵着了,快去与你交好的那几个夫人小姐说话罢。”
李亭欣这才往苏和静这儿走来,她今日挽了妇人头,佩戴的金钗远远瞧着富丽堂皇,细看却是半旧不新的老样式。
张清雅知她在安平王府过的极为艰难,又怕一时失态说出些有损密友名声的话,便道:“在花厅里说话也无趣,不若我们去内花园里玩玩罢。”
这倒也合情合理,镇国公府的花宴素来规矩没那么严苛,只要不往那偏僻的地方去便是了。
苏和静隐隐有些担忧,生怕庞氏一会儿寻不着自己心里不舒服,正在犹豫之际,裴馨恬却笑着出声道:“嫂嫂快去吧,一会儿若是母亲问起你,我替你说话便是了。”
说罢,裴馨恬又与她的几个手帕交聊起京城时兴的料子来。
苏和静见状便放下了心来,与李亭欣、张清雅二人一起往镇国公府的内花园方向走去。
随侍的丫鬟婆子们远远缀在这三人之后。
苏和静看着亭台楼榭旁争奇斗艳的妍丽花圃,一时看迷了眼,便笑道:“这儿的花花草草果真样样不俗。”
李亭欣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揶揄道:“还是做姑娘时的性子,对着这些花花草草离不开眼。”
张清雅性子最为跳脱些,闻言便要走到那花圃边上替她二人摘两朵芍药来,却被苏和静劝住了。
“我的祖宗,可见是那闻温宗把你宠坏了,在人家家里赴宴,还这般天不怕地不怕。”苏和静如此说道。
闻温宗便是光禄寺少卿,张清雅的夫君。
张清雅却也没似有外人在般臊红了脸颊,反而隐含担忧地回望着苏、李二人,怏怏不乐道:“我过得好又如何,一想到你们两人皆在各自夫家熬日子,我这心便好似在油锅里滚了几遭一般。”
话音刚落,苏和静与李亭欣便一齐红了眼眶。
微风拂过,花圃内簇拥着的芍药、牡丹随风摇曳。
苏和静触景生情,忽而想起自己仍是安平侯嫡女时,前来镇国公府上赴宴的景象。
那时自己与郑宣赌了气,不肯与他说话,他便托人将这内花园尚且看得过眼去的娇花皆折了下来,只为了博自己一笑。
听说镇国公夫人为这事发了好大的脾气,只那天前来赴宴的宾客太多,竟也不知是谁下的黑手。
思及过往,苏和静到底心头一软,氤氲在眼眶内的泪珠眼瞧着便要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