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口的话,便没有再收回的道理,而他做的决定,也绝对没有反悔的可能。
在谢桃抱着他的腰始终不肯撒手,甚至还趴在他怀里呜呜呜地假哭的时候,卫韫觉得自己仍然十分坚定,没有半分动摇的意思。
在有关她学业的这一方面,他严肃得就像是一个老先生似的。
他怎么可能帮她代笔?
绝不可能。
窗外雨势渐小,略显昏暗的天色也渐渐地变得明亮起来,照得窗棂间穿插进来散漫铺开的层叠光线。
案前的香炉里有丝丝缕缕的烟雾从镂花的缝隙里缭绕吹散。
屋内静谧无声。
卫韫坐在书案前,一张冷白如玉的面庞在此刻的神色显得有些怪异,便连眉眼间也多添了几分难掩的焦躁。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里握着一支黑色的中性笔,在看向他面前翻开的作文本时,他薄唇微抿,整个人的姿态都显得有些僵硬。
卫韫也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什么上一刻还那么坚决地对她说了“做梦”,下一刻却又坐在书案前帮她代笔写作了?
他的眉头皱了皱。
显然是自己也不清楚,他究竟为什么会违背自己的原则。
谢桃坐在那边的圆桌旁写数学卷子,写了一会儿她又回头看卫韫,如此反复看了好几次,她还是忍不住丢掉手里的笔,跑到他的身旁去看。
因为之前她在他这边做作业的时候,也把自己的笔拿给他用过。
他好像天生学什么都很快,从软笔书写转到硬笔对他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
作文本上已经写了整整一页,
那上面的字迹,都是他仿着她前面几页的字迹来写的。
乍一看,除了比她要工整一些之外,竟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卫韫你可不要写得太优秀啊……”谢桃还有点不放心地嘱咐。
她对自己的作文水平那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因为转学的事情还没有办妥,所以这些寒假作业她是逃不掉的。
卫韫闻言,像是气笑了,他抬眼瞥她,“我肯帮你代笔已是极限,你却还有旁的要求?”
谢桃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隔着她的手掌,卫韫听见她模糊的声音,“我不说了……”
谢桃转身就跑到桌边坐下来,拿着笔继续写自己的数学卷子。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时间,卫韫便扔了手里的那支笔,靠在椅背上,端了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谢桃听见声响,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就见卫韫那一派悠闲的模样。
她站起来,跑到他身边时,有点不敢置信地翻了翻她的作文本。
“你都写完了??”她瞪圆了眼睛。
三个作文,一个小时就写完了??
这是什么神仙?!
“嗯。”卫韫淡淡地应了一声。
“卫韫你也太厉害了吧!”
谢桃忍不住赞叹了一句,然后又开始翻看他写的作文。
虽然有些地方仍然带着古旧文言的气息,但或许是因为这段日子以来,他读了许多她带给他的那些一贯白话的书籍,令他也多少习惯了她那个世界直白易懂的遣词风格。
用这样的方式来写文章,于他而言,终究也并不难。
谢桃发现,
他花了一个小时写的作文,比她花一天时间艰难憋出来的作文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谢桃觉得他写得每一篇简直都可以印在《满分作文大全》里了,与之相反,她觉得她写的作文比较适合待在《高考零分作文》的出版读物里。
说起来也都是范本嘛。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卫韫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来,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正色道。
谢桃点了点头,把作文本往书案上一扔,然后就抱住他的腰,“我这不是忘记了嘛……我以后肯定会自己写的,我保证!”
说着,她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来一颗酥心糖。
把外面的包装纸拆开,她伸手往他的唇边喂,“吃吗?”
卫韫稍稍低头,轻轻咬住那颗酥心糖。
清甜酥香的味道在舌尖绽开,向来不贪口腹之欲的卫韫,竟也开始习惯和留恋其中滋味。
“你难以下笔,终归是你读书太少,”
他慢条斯理地将那酥糖吃了,端了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又道,“读得多了,你下笔自然顺畅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