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左眼睛一眯,“身为人臣,奏报职内情形竟然还要被问是不是别有用意。我大明朝的官,如今已经到了这等地步了吗?”
邹澄被这么一怼心中也有怒火。
好说歹说都不行。
“同朝为官,上差何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言差矣,本官想要让邹大使与本官一起,你不愿意啊。”
邹澄:“……”
他握紧拳头,低垂眼眉,眼神中射出一些怒火。看来这个钦差是坚持要他的命了。
不过他转而冷笑,要是将占窝、买窝此等事情上奏皇上,那得罪的就是满朝的勋贵、还有宫里的公公。
无论如何,他的名字是不能署的。
既然顾左非要送命,那他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下官只能告辞了。”
“不送。”
看顾左如此态度,邹澄也更加生气。
“哼!”
临走之前,还甩了甩衣袖。
顾左眨了眨眼睛,暗叹,这就是会做官的人呐。
其实本来也是,如果不是会做官的人,又如何能当到两淮都转运盐使这样的大官?
邹澄甩这一下是故意的,
因为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这封奏疏的后果。
而和他这个巡盐御史不合,就是讨好那些要被他得罪的勋贵和内臣。
到时候掀起什么风浪,自然与他无关,
也就是说邹澄是绝对不会署这个名。
不仅不会署名,
邹澄回去之后马上就召来僚属相商。
“顾礼卿深受圣上重信,已经目中无人至此,如今他坚持要将盐法之中的种种事情上呈皇上,你们说,本官该如何应对?”
过往的巡盐御史都不会惹这个麻烦,所谓巡盐,就是碰上国库困难的时候来要一笔银子嘛。次数多了,他们也懂了。
反正各家出一点,凑些银子送走这些人得了。
来的人面子大,就多给一些,面子小就少给一些。
总归大家相安无事,还互交朋友。
“邹使不是在朝中也有人么?盐法事关重大,我们劝不住,不代表京里的人劝不住。而且即便劝不住,也要提前将此事告知出去,总是攥在咱们自己手里肯定不好。”
邹澄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本官与大司徒有过几面之缘,虽不是特别熟悉,但写信一封是可以的。顾礼卿是大司徒一手提拔,这事他总归是要管管。”
“不过,听闻顾礼卿不是能被人劝住的性子。”
邹澄略带阴险,“那是他的事情。如果他不顾大司徒的提拔之恩,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必遭人人厌弃。等他遭受人人厌弃,陛下就是想用他也用不了,他所奏的盐法之事自然也就掀不起什么风浪。”
邹澄看来这的确是个办法。
于是吩咐其中一个僚属,“老何,此事就由你执笔,尽快写好,最好今天就要送出去。这个顾礼卿动作也是快得很呢。”
“好,邹使放心,一篇文章要不了多长时间。”
邹澄点点头,又问:“看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能不能……算了。”
“啧。有什么就说,婆婆妈妈的做什么?”
僚属给训了一句,不敢不说,但是大概是比较敏感,所以凑近了放低声音,“依职下看,除了陛下自己提拔起来的臣子,其他的外庭文臣陛下是不怎么信任的。而陛下所提拔之人,邹使递不上话,就是递上了,谁也不会去得罪顾左。所以给大司徒的信当然要写,但却没什么用。”
“嘶。”邹澄吸了一口气,“那你的意思是……”
“可以去找内臣。一来,顾礼卿这封奏疏会得罪内臣,因他要在陛下面前奏他们,内臣当然也不会坐以待毙,二来内臣重利轻义,只要银子足够,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第三,也只有他们才会让陛下……怀疑顾礼卿。”
邹澄眼神一凝,几日来他焦头烂额,听到这里才算有一些见到希望的感觉。
这个办法细想起来还真的可以操作,作为盐官,宫里的太监还是认识不少的。
“那,给他安一个什么罪名?”
“具体的罪名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让陛下知晓。职下觉得要看似无意将是事情透露出去,罪名……陛下一向是讨厌贪腐的,本身京里的官过来巡盐也都会沾染一些,若是将顾礼卿和巡盐之时贪墨银两联合起来,再出其不意的告知陛下,陛下心中岂会不生出疑虑?一旦如此到时候不论他说什么,陛下也不会相信了。”
“此计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