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1 / 2)

他看到不远处北城墙一个身材健壮的男子骑马奔来,他没穿盔甲,在一众臃肿难行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身后跟来的援兵也一样如此,他们比邢鹰军要快,打法也不是九原所特有的,他们没有长矛大刀,仅仅一把轻巧的长剑便能轻松地抹掉他手下骑兵的喉咙,他们拽住马绳,在骑兵穿着盔甲移动不前时手臂用力直接翻上马背。

不远处九原天上的红霞平铺,胡特似乎透过那仁德的头颅看到城里漂浮向上的袅袅炊烟,他的弟弟还大张着嘴,保持着震惊的面孔,止不住的鲜血顺着被砍断而参差不齐的脖颈往下滴答。

他将视线从远处移回来,男子已经离他很近,与邢烟平几乎肩并肩,他比身穿盔甲的邢烟平还要强壮,一身厚黑装也遮不住他臂膀上因为用力而隆起的腱子肉,胡特终于察觉到,这人的长相竟和九原鹰王有八分相像,如他一样,一股子少年意气奋发而来,胡特在这一刻明白,这个人比九原鹰王和九原女鹰更难对付。

他将是胡特从今以后最头疼的人。

胡特的理智终于回来,他不再恋战,突如其来的男人给他最为致命的一击,他再看一眼城门上悬挂的头颅,似乎要将这令他最羞愧的一刻连同他的那仁德一起铭记心中,之后毅然决然地撤兵。

邢雁鸿胜了。

他踏进九原的第一场仗胜得彻底,他杀了那仁德,击退胡特,给了那拉一记致命伤,这是蛮夷的耻辱,也是九原的骄傲。

邢雁鸿打马要追,被邢烟平拉住牵缰绳的手臂,意思明确,不必追。

两年的分别在此刻回想起来感觉要更长,他们都立在马上,邢烟平的坐骑名叫赤焰,赤霄的爹,算匹老马,两匹马不断地踏步鸣啼,它们太久没见了,竟按耐不住地想要靠在一起,赤焰和赤霄通体都是酒红的毛,奔跑在九原广阔的操场上,如同火焰一瞬间连天。

不过赤焰老了。

它不像赤霄的毛那么鲜艳,它已经是把即将熄灭的火。

邢雁鸿与邢烟平对视,他们之间没有话语,远方的红霞铺过来,洋洋洒洒地落到他们肩上,远方的炊烟蔓延向火红的霞光,金雕在他们上空盘旋,它们终于相遇,不断的鸣叫展翅。

身穿那身战神盔甲的九原鹰王瘦了,老了,这身盔甲在他身上似乎不太合身了。

邢烟平笑出声,邢雁鸿也笑,他们在晚霞里放声大笑,他们在城门外又哑然失笑,九原鹰王看到自己的鹰崽,竟然觉得鼻头发酸,他毫不避讳地吸吸鼻子,伸手拍上邢雁鸿的臂膀,话语里是掩藏不住的怅惘。

长高了。

***

夜里的九原要更加冰冷,南城门的帐篷已经搭好,每个帐篷前围上三捆火把。热气从火焰上扑腾着往上爬。

楚心乐却在这时出了帐篷,刘龙备好席,拿来瓶酒,不过只是小酌,他们并不确定今夜是否还有袭兵。

刘龙追出来,尘凡霍刚他们紧随其后,楚心乐在下午忙活的时候已经跟刘台牛交代过,让他带领一千易安军随刘龙守在南城门,而他带霍刚和霍雾去北面与邢雁鸿汇合,毕竟霍雾还小,他不该离危险这样近。

眼见天色已晚,楚心乐吃饱喝足,见几人都放下筷子,这才倒一杯酒与刘龙饮下,说明心中意思便起身朝外走。

那个......刘龙一整天都在忙活,竟然忘记问楚心乐的名字,他此刻不知该怎样称呼此人,想要感谢的话语也随着尴尬戛然而止。

楚心乐察觉,朝他道:鄙人姓邢名鸾,刚入赘。

......刘龙一时无语,楚心乐给足他思考的时间,见他还想问些什么,有礼地打断他。

时候不早了,在下去北城门还有些要事,今日多谢刘指挥使的招待。楚心乐彬彬有礼地说完。

与霍刚等人一同骑马朝北去了。

刘台牛喝得要比其他人多,此刻风一吹,有些上头,他毫不见外地抬臂搭上刘龙的肩膀,刘龙还盯着远处,那里只有层层云雾,楚心乐等人的背影已经看不见,刘台牛见他今日一整天都在看自家主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诶。刘台牛拍拍刘龙的肩膀,见人把头转回来,带着微醺的酒意朝楚心乐消失的地方扬扬下巴,得意地问:我家主子好看吧。

刘龙顺着他的眼神重新望回去,如实地回答:真好看。我在九原那么久,从来没见过比你家主子还好看的人儿了。

刘台牛啧啧两声,说:我在汝南也没见过长我主子这样的,也不是......刘台牛脑袋晕眩,他思付良久,终于想出个自认为完美的答案:我从小到大,只见过我主子一个这样好看的!

刘龙重新看他,点点头,说:我看也是。

嗝。刘台牛打了个酒嗝,说:不过啊,越香艳的玫瑰刺越锋利,别看我主子美,下手绝不留情,还记不记得上午那些蛮军?

刘龙回想起上午的情形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个邢公子功夫了得,杀人绝不留情,也不知道跟蛮夷有什么深仇大恨,所有俘虏的蛮军不管是硬气还是求饶,全被他一剑砍下脑袋,他那把长剑是真锋利,动作也是极迅猛,刘龙还没看清他从哪抽出的剑,转眼间地上只剩翻滚的头颅,而那位美人丝毫没有杀人的觉悟,正拿过帕子无声地擦剑刃上的血。

刘台牛放低声音,靠上刘龙的耳朵:所以说,我们下边都用八个字形容我家主子。

什么?刘龙有些好奇。

花颜月貌,心狠手辣。

***

阿嚏!楚心乐驾着马,突然间打了声喷嚏。

尘凡和霍刚还有怀里的霍雾一同看向楚心乐。

是不是穿得太少?乐儿?霍刚问。

楚心乐摇头,回答:穿的不少了师父,你看大氅还裹着呢。

确实是如此,楚心乐自从进了九原就一直裹着大氅,他深知自己这具身体有多垃圾,因此更要多加注意。

要不这件也给你,主子。尘凡说罢要脱自己身上那件大氅,被楚心乐止住。

不用,我不冷,不过是方才鼻子痒。

这路确实太长了,夜里太冷,赶路实在不方便。霍刚搂紧怀里的霍雾,说:乐儿和雾儿的身子都受不了,要不我们先稍作歇息。

呼呼冷吗?尘凡问。

霍刚还没反应过来,霍雾从霍刚怀里露出个毛绒脑袋摇摇头,又心想赶路尘凡哥哥可能看不见,便用稚嫩的声音喊:不冷。

......霍刚赶路的马明显比刚才慢下来,他问一旁的尘凡:呼呼?

楚心乐心中大叫不好,还未开口阻止就听尘凡幸灾乐祸道:是啊,呼呼,霍雾的小名,主子说霍雾这名字太绕口,专门起的!

......楚心乐白了尘凡一眼。

好个尘凡,他就应该把大氅要回来!

霍刚听到这猛地蹙紧眉,质问楚心乐:别瞪尘凡了,你给师父说说这名字怎么回事?

楚心乐只得硬着头皮正视霍刚。

别笑,呼呼这小名你什么时候起的?霍刚其实并没生气,只不过看到自家徒弟有些怂的模样自觉好笑。

这个......楚心乐支支吾吾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霍刚驾马离楚心乐近些。

gu903();楚心乐立马闭眼,双手猛地背到身后,他只要一犯错,霍刚就会拿剑柄打手心,要多疼有多疼,不过霍刚在乎楚心乐的面子,每次罚他的时候都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连尘凡都没见过,看来这次师父是气急了,竟然要当着尘凡的面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