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王府书房里,烛火摇曳。
“进展如何?”
低沉的嗓音浑厚有力,长居上位的凛凛威严令人敬畏。
顾大恭敬的将事情后续一一禀报,王妃前一脚刚离开,下一秒他们就直接将京里那偏僻的一角给扫荡了一遍,抓了几十个刁民,已经交给顾六审问,他们不比刺客,没有那么坚韧的心智和毅力,很快就全部都交代清楚了。
对此,顾六还一直可惜,他连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没拿出来呢。
事情发展到这里,知道的都已经差不多了。
“东厂那里怎么样了?”顾璿站在书桌前,宁心静气,紫毫在宣纸上龙飞凤舞,一个个草字渐渐铺满整个宣纸。只是观那字迹,最开始还可认出些字来,到后头,笔画迅疾混乱如一团乱麻,更有凌厉气势破出纸面,锋芒毕露。
“王爷料事如神,已经派人接上了。”
顾大对王爷心服口服,仅根据一些蛛丝马迹就推测出东厂与番邦有所勾结,然后顺水推舟,揪住一个小辫子,顺藤摸瓜,把事关人员都查了个底朝天。
就是苦了王妃。
“按计划进行,切忌打草惊蛇。”
顾大:“是,卑职告退。”
门开了又关,书房仅有顾璿一人,紫毫已经被他写的开了叉,顾璿啧了一声,随手撂了笔,刚刚写的几张宣纸上,字迹不堪入目,被他揉成一团,用力一捏,崩碎成粉末。
翌日,顾璿下朝刚出大殿,就遇到了东厂督主谢运。
谢运是特地来等顾璿的,这两日顾璿的动作虽然很轻,但谢运眼线不少,已经察觉到了一些苗头。
“王爷今日气色不错啊,果然是娶了王妃之后,这王爷身上,都多了些烟火气了。”谢运像是与好友说话一般,语气随意,还带上了些调侃,丝毫不惧顾璿散发出来的凛冽冷意。
顾璿赏了他一眼,即使是坐在轮椅上矮了谢运一头,但他身上的威严气势根本不容小觑,蓬勃的内力外放,几股空气席卷四散,四周围观的大臣只觉一阵风吹过,浑然不知离顾璿最近的谢运如今仿佛头上顶了座长年不化的雪峰。
“本王的事,不劳谢督主挂念。”轻飘飘的几个字眼,如同巨石,一个接着一个砸向谢运。
谢运嘴角的笑几乎要挂不住了,他如玉般的脸颊微微发红,看上去更加迷人,但实际上他如泰山压顶,江湖传言顾璿武功独步天下,他不信,如今正面迎上,立刻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谢运浑身内力运起,都抵抗不住顾璿的施压,他内心恼怒,四周的视线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谢运咬牙,利用千斤坠的功夫让自己牢牢站稳,事关颜面,在众多大臣围观下,他不可能率先退场。
顾璿冷冷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仿佛路边的一粒尘埃,谢运内心气的吐血。
正在此时,远远的一道尖细的声音插进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剑跋扈张。
“王爷,万岁爷有请。”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何德安,笑眯眯的给谢运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顾璿,“王爷,请。”
“既然王爷有事,那本督主便不打扰了。”谢运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转身离去,他理智尚存,即使因刚才的对峙,已经心情抑郁,满头大汗,但行走间还记得保持翩翩风度,步伐稳健。
不少围观大臣不知其中厉害,纷纷暗道。果然不愧是谢督主,与镇南王对峙都不相上下。
何德安落后顾璿半步,笑眯眯的与王爷闲聊几句,一同前往御书房。
最近顾璿下朝后几乎日日都进御书房,与皇帝商谈的公事也谈的差不多了,现在是在给人下套,放了诱人的饵食,等人上钩。但做戏要做全套,为了让人认为皇帝与镇南王关系有所缓和,皇帝依旧屡次三番叫镇南王前来,表面上是商讨公事,实际上是皇帝批阅奏折,镇南王无聊的翻阅话本,悠闲的样子让还得批许多奏折的皇帝一阵手痒,差点没忍住抽他。
顾璿看书特别快,眼睛一扫,几秒就看完一页,哗哗哗的声音吵的皇帝都无心政事。
许是皇帝的目光太凌厉了,镇南王虽然头也没抬,但还是注意到了,他刷的又翻了一页继续看,“陛下有何要事?”
这随口一问,语气之敷衍,皇帝都没眼看。
皇帝白了他一眼,冲一旁的大太监何德安摆了摆手。何德安跟了皇帝十几年,早已形成了默契,他小碎步走上前,躬身从底下的抽屉里掏出一个五彩缤纷的琉璃罐。
“这是什么?”
顾璿有所察觉,抬头,正好瞧见何德安打开罐子,从里头倒出几粒颜色漂亮的珠子,色彩斑斓的球珠大概有拇指指节大小,躺在洁白的瓷盘里,气味清新香甜,颜色鲜明,煞是好看。
“这可是朕最近新得的宝贝。”皇帝洋洋得意,心道,终于也有你镇南王没见过的东西。
“德安啊,拿去给镇南王瞧瞧。”皇帝忍不住想显摆几下。
只是这一瞧,怕是有来无回喽。何德安笑眯眯把罐子放在顾璿身旁的深红色小红木桌上。
顾璿把罐子放手里,抛了抛,刚走回桌边的何德安差点儿吓的尖叫出来,好在他忍住了,才没有御前失仪。
这玩意儿就算是皇帝小私库都只有几罐,宫里几位尊贵的娘娘都没有,镇南王这要是稍微磕磕碰碰一下,他都得心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