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就是做不到。
香馥就在前方站着,一手扶腰,一手抚肚,那幅属于孕妇特有的娇贵、娇矜,刺激得南阳公主眼睛是疼的,心也是疼的,南阳公主镇静不下来,难免意气用事。
杭贵妃气极反笑,“这么说,大公主不怪罪我们了?大公主明月入怀宽以待人,本宫感激不尽。”
杭贵妃脸色白里透着青,显然是气得狠了。
“贵妃娘娘客气了。”南阳公主狠心咬牙,索性硬扛到底。
这并不是南阳公主有骨气,或南阳公主不知灵活变通,而是香馥就站在杭贵妃身边,俨然和杭贵妃是一个阵营的。
南阳公主可以向杭贵妃低头,但不能向香馥低头。
南阳公主可以跟杭贵妃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但在香馥眼皮子底下,她丢不起这个脸。
尤其香馥怀孕了,那微凸的小腹实在刺痛人眼。
杭贵妃许是病还没完全好,手抚前胸,咳嗽了几声。
皇贵妃是靠身份和资历熬到这个位置的,向来没有应变之才,两边都想安抚,两边都想讨好,“贵妃,保养身体要紧。”“大公主,小孩子玩闹,过几天便好了。小孩子哪有记仇的?”
其余的妃嫔及公主王妃等,说的更是太平话,四平八稳,“贵妃娘娘,您这身子才大好了,千万不可生气。这些日子您清瘦了许多,实在让人心疼。”
“姑母。”杭千娇歉疚万分,替杭贵妃抚着背,含泪向南阳公主喊道:“我得罪了乐康郡主,我得罪了大公主,该是什么罪,我来领!大公主把气撒到我姑母身上,算什么本事?”
太子妃眼前一黑。
好嘛,本来事情便够麻烦的,杭家这位大小姐简直是个火杖,一点就着。
“贵妃娘娘莫气。”太子妃忙近前,想替杭贵妃顺气,“贵妃娘娘是长辈,莫说杭大小姐和盈儿,便是大姐姐,便是我,在您面前都是小辈。您发了话,我们都该依从,如若不然,岂不成了不孝之人?”
也是难为太子妃了。南阳公主这般倔强,太子妃总不好和南阳公主对着干,既要捧着杭贵妃,又不能燥了南阳公主,只好尽量把话说得含混。
杭贵妃缓过一口气,吩咐杭千娇,“千娇,你是皇商之女,在宫中冲撞了贵人,还不快去赔礼?”
太子妃忙道:“贵妃娘娘说哪里话?杭大小姐温柔知礼,乖巧懂事,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太子妃紧着解围,却见南阳公主还在赌气,心生反感。
何盈闯祸惹事,还能说她年纪小不懂事,南阳公主这样,表面上是故意和杭贵妃为难,实际上不是给太子妃出难题么?不是给皇太子无端树敌么?
皇太子是南阳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南阳公主了,南阳公主如此不管不顾,不识大体。
太子妃暗中掐了南阳公主一把。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太子妃还从来没有对南阳公主无礼过,南阳公主未免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毕竟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地位超然,只好暂时忍气吞声,堆出和悦之色道:“贵妃娘娘,小孩子玩闹罢了,何必当真?我并没当回事,也请您忘了吧,不要再难为杭大小姐了。”
南阳公主脸一板,叫过何盈,“杭大小姐远道而来,是贵客,你怎敢得罪?快跟杭大小姐和好。”
何盈见杭贵妃一直骂杭千娇,还命杭千娇陪不是,心中得意,故作大方,“杭大小姐,你不用陪不是,我原谅你了。”
杭贵妃或许是太瘦了,也或许是太气了,额头青筋跳动。
其余的妃嫔、王妃公主等暗暗摇头。
南阳公主的话意,方才是杭大小姐不对,但南阳公主宽容大度,不在意,不计较。何盈更过份,话说得更直白,好像她不让杭千娇道歉是多大的恩惠一样。
就算全是杭千娇不对,何盈清白无辜,南阳公主、何盈母女俩这样处理也显得咄咄逼人了些。更何况何盈在专为杭千娇而设的宴会上提什么“皇商之女”,是极为失礼的。需知骂人不揭短。
琴川公主有点蒙,“既然盈儿说了不用,那便不用吧?”
香璎却正色对杭千娇道:“杭大小姐,贵妃娘娘的金玉良言,你怎可不听从?”
香璎对杭千娇使个眼色。
杭千娇使劲想从香璎的眼神读出些什么。璎璎你啥意思?我还真给何盈低头啊?
香璎使眼色不管用,又往何盈的方向努嘴。
杭千娇学着她的样子也向何盈努嘴,何盈不悦,“杭大小姐你不想陪不是,我也不来怪你。你这般怪模怪样的,是何用意?”
太子妃斥道:“盈儿,不许无礼!”
杭千娇顿足大怒,“姑母骗人!说什么欢迎我的宴会,其实是侮辱我的宴会!”掩面而泣,往外面跑了。
香璎拨脚便追,“杭大小姐,你不要想不开啊!”
“想不开?”众人大惊。
杭贵妃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千娇是我兄嫂的掌上明珠,她若有点什么,我便是杭家的罪人……”
众人有的忙着安慰杭贵妃,有的张罗去追杭千娇,乱成一团。
“成何体统!”老年男子带着怒气、威严的声音。
众人皆惊。
皇帝陛下怎么来了?
南阳公主、何盈母女俩看到杭千娇和香璎跟在皇帝身边,有点心慌。
香璎伶牙利齿,皇帝陛下偏听偏信,还挺喜欢她,这回不会还向着她吧?
香璎擅长阴谋诡计,杭千娇也不是省油的灯。看看杭千娇那个样子,眼泪汪汪的,想哭,又竭力想忍,小可怜儿一样,装的可真像。
她们不知道,杭千娇和皇帝不熟,真的想忍住眼泪,但一时半会的又忍不住,杭千娇也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