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陆清竹猛地关上了房间的门。
果然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瘫倒在地,他浑身颤抖着抱紧双臂,整个人就像身处凛冽寒冬被当头浇下一整桶冰水,冷得牙齿打颤,骨骼里一阵一阵结出冰刺的疼。
果然还是等到这一天了。
他走到书桌边拿出了那个藏在底下的铁盒子,里面有他攒下的钱,还有从监控摄像头里导出的视频和他的医院证明。
这一切足够了。
很快,他就能逃出去了。
陆清竹拿起了那份厚厚的医院证明,一张张白纸在他手里颤抖,有什么东西从纸页的夹层里掉了出来。
那是一颗水果糖。
陆清竹哭了。
分不清究竟是释然还是酸楚熏染出的泪水,就这么滚烫地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他把这些泪水一滴滴强硬残忍地拭去,再把眼底快要满溢的酸涩,逼回胀痛的泪腺。
混沌一片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出那人手背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城里的地下赌场有打.黑拳的比赛,和高报酬相对应的就是高风险,一上擂台生死由天,谁都不知道这场比赛结束自己能不能活着从擂台上走下来。
居然是为了他
捂着嘴猛地呛出一大口泛酸的胃液,他跪在地上忍不住浑身颤抖,毫无血色的指尖在木质的地板上落下几道细碎的划痕。
眼前一阵阵发白,瞳孔剧烈紧缩却因为极度的恐惧无法聚焦视线。
居然是为了他
林锦阳,你知道吗,我活着的唯一羁绊就是为了能保你岁岁平安。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原来让你痛苦让你受伤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我。
刺啦沉闷的血肉划破声。
生锈的铅笔刀摔在陈旧的地板上,陆清竹看着自己浸满血的左手腕,漆黑的瞳仁像是被鲜血映成了矞丽阴鸷的猩红。
他在漆黑的夜里回忆起那些过往,曾经他们形同陌路,唯一的交集只是在教室走廊擦肩而过时偶然的视线交汇。
他不敢擅自靠近,他害怕形同怪物的自己,会把这个太阳一样干净明亮的人弄脏。
直到他被退学被非议,他花了一整个深秋的傍晚穿梭在这座城市,最后在街道的小巷里看到满身戾气的他。
那个已经变得不像自己的少年,戴着墨镜,张扬的发色和满手的伤疤。
那副谁都不畏惧,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锋利得让他心疼。
很多人都告诉他,人生而在世,应该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别人。
这句话当然没有错,可是如果真的要为了他自己活着的话,他早就已经死了。
生活已经够苦了,像他这样的人,如果能放下一切去死的话,他不会犹豫的。
他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去死呢。
他只是后悔,只是懊恼。
林锦阳。
如果早知道我的靠近会让你受那么多伤、吃那么多苦,我当初就该离你远远的。
林锦阳,没人能伤害你,就连我也不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啊,康康我这把绝世好刀(呲溜~)
三章之内结束虐!相信我!
栀栀子
陆清竹不见了。
就像是这个人从未存在过,在那个雨夜之后,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里,都没有陆清竹的身影。
他急冲冲地冲进教师办公室询问班主任陆清竹的下落,得到的回答却是对方已经办理了休学手续,就连在老城区的房子也被租了出去。
他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陆清竹的踪影。
没来由地,他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林锦阳开始频繁地做一些奇怪的梦,不是火灾也不是那场黄昏的噩梦,而是有关于他和陆清竹的点点滴滴。
像是他人生的另一次延续,梦里的他没有和陆清竹成为同桌,形同陌路的两个人彼此保持着陌生的距离。
可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兔子一样雪白柔软的人。
那人清秀温柔的五官,纤细轻盈的腕骨,亦或是在教师办公室无意间瞥见的端正字迹,每一样都深深地吸引着他,就好像一只寂寞了半个世纪的鲸鱼,在凌晨梦醒时分遇见了和他唯一契合的星光,深蓝海水潋滟荡漾,靛蓝夜空星光凛冽,那样清凉、沉湎的沦陷感,整片海洋似乎都在因为彼此的相遇而悸动震颤。
于是他扬起巨大的尾鳍,温澜海水卷起波涛,盛大的白色浪花绚烂盛开,为星辰献上盛满明亮月光的海浪。
那个迟钝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察觉,他那些自以为精心策划的偶遇,那些难言的忐忑和迟疑,全部都被他看在眼里。
他眼里极力隐藏的爱慕和憧憬,无论怎样伪装都会被他轻易看破。
【陆清竹,你喜欢我吧】
简单的八个字在他的唇间辗转,微微清亮的质感,沁出栀子沉湎的香味。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等着那个兔子一样可爱柔软的人慢慢落进他的圈套里。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原来有一天,他这样的人也会奢望喜欢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