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妄人朱瑙 钟晓生 2280 字 2023-09-10

不过朱瑙志不在渝州倒是真的,或者说,志不止在此。因此他的确不能亲自出任。如今他执掌阆州,成都府尚能忍他,因为阆州只是蜀地八州之一,地方有限,掀不起大的风浪。可若是朱瑙再拿下渝州,他的野心就已昭然若揭,成都府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铲除他!

再则他在渝州并无势力根基,渝州又不像当初的阆州,尚未支离破碎,反而仍有许多沉疴痼疾。他要出任,恐怕是难以服众的。

陆连山犹豫良久,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李乡道:暂时不必。日后若有难处,陆主簿愿帮一把,我等感激不尽。最重要的是,日后等时机成熟之时,希望陆主簿能站出来接管渝州府。

陆连山听得连连皱眉:我什么都不做,你们白送我一个渝州??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李乡却没有回答。

陆连山不悦道:你来找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又什么都不明说,你让我怎么信你?

李乡却道:陆主簿,你什么都不知道才是好事。我们若不能成事,此事与你无关;我们若能成事,将来有罪无罪,都不至牵连于你,你还可坐收渔翁之利。

陆连山仍是不大相信: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说完又想起一种可能,顿时警觉道,还是朱州牧是想让我接管渝州府,然后听命于他,成为他的傀儡?

李乡反问道:你会吗?

陆连山不语。他虽然的确仰慕朱瑙,但他亦有野心抱负,不愿意受制于人。

李乡道:朱州牧说,他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陆连山想了想,不再吭声了。若朱瑙是阆州牧,想来插手管渝州,他恐怕是不乐意的。可如果有朝一日,朱瑙站在更高的位置上,譬如坐上成都尹的位置,那他也不会反对朱瑙。

李乡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才能保护他在,这话陆连山是不信的。说白了,还是不信任他。可是这番话的道理却也没错。他什么都不知道,此事就不至于牵连到他。

片刻后,他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今日有些突然了,我恐怕需要好好想一想。

李乡笑道:是该好好想想。天色不早了,再晚就该宵禁了。我先回去了,陆主簿,告辞。

他转身欲离开厢房,陆连山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开口:李乡。

嗯?李乡回头。

吴良这几日常在州府活动陆连山撇开眼,我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你自己小心。

李乡忙道:多谢陆主簿提醒。

陆连山点点头,示意他走吧。

李乡走后,陆连山一整晚都没有睡着。要是能睡着才叫是见了鬼。幸好第二天是休沐日,他哪里都不用去,就待在家里继续想心事。

上午,陆连山一直在想朱瑙。

以前只是听闻朱瑙的事迹,诧异之外又有几分景仰羡慕。可如今事情到了他的身上,他才真正感受到此人到底有多胆大妄为。

他心想,朱瑙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他打算怎么拿下渝州?他开粮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是为了暗中安插人手进城,要造反吗?可是一间粮行,他又能安排多少人手进城呢?他知不知道渝州城里有多少势力?又要怎么推翻这些势力?

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忐忑。可紧张忐忑之外,也糅杂着激动、期待和沮丧。

别的事情他想不明白,可有一桩事他倒是明白了。他仰慕朱瑙已久,也曾暗想过自己也能成为朱瑙一样的人。如今领略了才知道,妄人就是妄人,旁的先不说,光这份胆识,他便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中午补了一觉后,陆连山直到下午才从屋里出来。他一出门,只见院子里数名家仆聚在一起,正交头接耳地聊天。也不知说到何事,众人竟义愤填膺。

陆连山道:你们在聊什么?

一名家仆忙上前道:主簿,刚才我出门采买东西,听说了非奸粮行出事了!

什么?陆连山一愣,立刻问道,出什么事了?

家仆道:早上有一支送粮的队伍进城,在城门口检查的时候,也不知怎么回事,官兵从运粮队的货物里搜出了几把兵器!官兵立刻把商队扣押了,所有的货也都缴回官府了。

陆连山不可思议地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道:这这事李乡知道了吗?

家仆道:何止是知道啊那位李公子一听说消息,马上就了去官府,想把他的货和商队赎回来。结果他人刚进官府,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官兵五花大绑捆起来了。官兵说他偷运兵器,意图谋反,已经把人扔进大牢了!

陆连山瞠目结舌。

这变故也太早上他还在想朱瑙会有什么宏图大计呢,下午李乡就被抓起来了?这这事还进行得下去么?

几名家仆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但他们都知道陆连山一向十分看不惯吴良,此刻也就在他面前义愤交加地议论起来。

太过分了!那吴良平日里为非作歹也就罢了,生意上的纠纷,他竟用起栽赃陷害的手段!还罗织了一个谋反的罪名万一李公子真被定罪了,那可是要判死刑的啊!

吴良心狠手辣你第一天知道么?上回城里有人编了首顺口溜骂他,他就找了几个人把人当街活活打死了。要不是李公子还算有些权势背景,恐怕也早就被他打死了。

真是无法无天了这渝州城怎么就任凭那姓吴的如此胡作非为呢?就没人能管管他吗?

陆连山越听心情越心情复杂。

难怪吴良最近成天往州府跑,不停给州丞送礼,原来是编排了这么一条毒计他对吴良一向非常看不起,而此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加深他的看不起。

现在就连仆人们都看得出,这事儿摆明了是吴良在栽赃陷害。可笑的是,就算人人都知道了,也没人拿他有什么办法。

就不知道,朱瑙会如何应对了

他正出神间,忽有仆从来报:陆主簿,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李家的家仆。

啊?陆连山呆了一呆,忙道,让他们进来吧。

不片刻,几人抬着一个箱子进了院子。见到陆连山后,他们给陆连山行了个礼。

陆连山道:你们是李乡的家仆?

是。陆主簿,我家公子今日遭奸人陷害,已身陷囹圄了!

陆连山默默叹气:我听说了。你们找我做什么?

那几人忙将箱子打开,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箱银钱。陆连山眼皮跳了一下,旋即皱眉。

他的心情又开始复杂,既有同情,又有失望,缓缓道:你们找错人了。我救不了李公子。

并不是他不愿帮忙,若是朱瑙想让他帮一些举手之劳的忙,他乐意效劳。然而李乡卷入的这件事,虽说事发突然,却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

私藏兵器,意图谋反,这是一项极为严重的罪名。吴良胆敢随意用这样的罪名去构陷别人,只说明他肆无忌惮、目无王法,却不说明这件无关痛痒。要让这罪名坐实很容易,只消买通守城卫兵即可。可想要为李乡翻案却非常难。

如今此事是守城官兵抓了个人赃俱获,想翻案,就意味着必须指认守城官兵玩忽职守、栽赃陷害。如此一来,牵扯的范围便十分广了,而渝州府里的徇私舞弊非常严重,官官相护是常态,治李乡的罪没人会跳出来,治官兵的罪却会有一群人跳出来阻挠,查证时的阻力简直不可想见。一着不慎,丢掉自己的乌纱帽也是意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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