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辉眯了眯眼,道:照你方才描述,朱瑙倒不像会用这种毒辣手段控制官员的人。退一步说,就算朱瑙真用这样的手段控制他的官吏,那些官吏又怎么还敢把事情告诉我们成都府的人?只是告诉,不是求助?那人就不怕被朱瑙知道,杀了他全家灭口吗?
陆甲一愣,惊道:难道陈武说谎?我这就去找他来对质!
他转身要走,却被卢清辉按住了肩膀:行了,找他对质有什么用?你们已出了阆州,他把话说死了,你又怎么判断真假?
陆甲为难道:那那我们再派人去阆州,试试与他们的官员接洽?
卢清辉无奈道:你已经打草惊蛇了,他还会没有准备吗?现在再派人去有什么用?
陆甲哑口无言。
由于卢清辉没有跟着去阆州,他没有办法指挥他的手下在阆州行动。因此那些事情皆是由陆甲做主指挥的。如今他听在耳中,虽觉得陆甲的做法有许多不妥之处,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感到一阵头疼,不由按了按额角。
陆甲小声道:少尹,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该做什么卢清辉难得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事已至此,他还能做什么呢?
陆甲见卢清辉久久沉默,顿时更加心虚了。他担心是因为他的任务失败,导致卢清辉难做,不由小声道:少尹,要不我们也别管他算了。反正我们在成都府也待不了几年
卢清辉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陆甲立刻把头低下去,不敢与卢清辉对视。
不管他?卢清辉低声道,可我怕区区一个成都府都容不下他。
陆甲一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他再看卢清辉,只见卢清辉抬头望着天,神色仍有几分悲凉。
我们能离开这成都府,却离不开这天下啊
第55章粮铺
一月后。
一支浩浩荡荡的商队来到渝州城的城门口,被守城的官兵拦下来了。
官兵打量商队,只见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和一位神色冷峻的少年。此二人是生面孔,气度却十分不凡。他问道:有牒文吗?
年轻人不慌不忙,掏出牒文递过去。
官兵打开看了看:阆州来的?带的都是什么货?把箱子打开给我们检查。
年轻人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塞进那官兵手里,微笑道:官差大哥,我们赶时间,麻烦检查快一点。
那官兵掂了掂那锭银子的分量,露出满意的笑容,挥挥手,让手下过去检查。官兵们简单查了前两箱,没什么问题,后头的就都不查了,让开道路,示意放行。
商队便朝城内走去。
方走了没多远,便看见前方路口有两人等着。看那两人打扮,应是一个富家公子和他的家仆。那两人看见队伍,眼睛一亮,忙赶过来,富家公子朝着朱瑙简单行了一礼,低声道:小民见过朱州牧。
朱瑙挑眉:你认得我?
那人忙道:我从前去过阆州,跟我从弟几个朋友在茶馆喝茶,那日朱州牧正好也去了。我从弟向我介绍过朱州牧。
朱瑙似笑非笑:你从弟他们说了我不少坏话吧?
那人讪笑:我从弟那人性子差了点,人是不坏的。他给朱州牧添麻烦了。
朱瑙摇摇头,不以为然。
这富家公子正是李绅的堂兄李乡。李乡一直在渝州做生意,在渝州有几家铺面,亦有些官府里的人脉。此番朱瑙来渝州,提前给他送了消息,让他接待,帮忙处理一些事务。
李乡引着朱瑙的队伍往住处走:我听了你们要开粮行的消息,只是没想到朱州牧竟然会亲自来。
朱瑙道:最近农闲时节,州府里没有多少事,我正好闲着,便出来看看渝州的景象。又道,不必称我官职,此事亦不要与别人说。
李乡立刻做了个封嘴的动作:好,明白。
朱瑙此番前来,自然是为了将粮行的生意开到渝州来。这是初次尝试,若是顺利,往后才好将粮铺推及全蜀。因此渝州之行十分重要。正巧最近州府也不忙,他便政务交给窦子仪暂时打理,自己亲自过来。
众人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街上的景象。
李乡讪讪道:这里比阆州差远了吧?我在这里的生意也快做不下去了,或许明年就会把渝州的铺面都盘出去,到阆州投奔我从弟去了。
这话倒不是他为讨好朱瑙说的,渝州和阆州的确一眼就能看出差别来。
若要判断一座城池的治安好与坏,只消看街道两旁无所事事的流民乞丐是多是少便可知晓。在阆州,纵然翻遍整座城池,也找不出一二乞丐来。无论贫富,人人都有自己的事做。可在渝州城内,每条街上都能看见好几个衣衫褴褛的流民。有些人无所事事地坐在路边发呆,有些人则贼眉鼠眼地打量着过往的行人,一看就居心不良。
走了没多远,前方传来打闹声。李乡忙派自己的家仆跑过去看,不多久家仆回来了。
朱公子,李公子,绕路吧。前面有十几个人打起来了。
李乡忙将众人往另一条路上引:我们从这儿走吧。
朱瑙问道:这种事常发生吗?
李乡摇头:挺常发生的。人心浮动啊!
朱瑙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不多会儿,李乡把众人带到了他的宅院。他在渝州有一间大宅子,又在边上另外租了一间,足够朱瑙的人马和货物暂时安置。虽是李绅的堂兄,然而李乡和李绅的性情却截然不同,他做事十分细致妥帖,很快就帮着朱瑙把一切都安顿好。
这会儿刚到中午,李乡也提前命人备好了饭菜点心,商队的人在院子里用食,朱瑙还有些事要和李乡谈,便带着程惊蛰一起跟李乡进屋,边吃边聊。
坐下之后,李乡问道:朱州牧,我听说你这次来,是打算开粮铺?
朱瑙点头:不错。不知渝州这里有多少做粮食生意的?
倒是不多。现在渝州城里,大的粮商只有一个,铺子开在城南。其余的都是小商小贩,铺面都盘不下来,每日只能在集市里摆摆摊,卖完就收摊了。李乡叹气,你知道那些小商贩为什么做不起来?不是因为他们不懂经营,而是因为渝州府里管的很严,根本不肯批准他们经营!
朱瑙挑眉:哦?
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城里最大的那位粮商是王州牧的小舅子!李乡说起这个,眉头拧得要打结,这几年不景气,天灾人祸,到处都缺粮,粮食价格翻了好几倍。这里头有利可图,他们就仗着关系,把这行给霸断了。这蜀地八州,就属我们渝州的粮价最高。我每回去别地进货,都得让商队运点粮食回来。哪怕算上路费,别州的粮食也比咱这儿便宜多了。我做生意,养活这么多人,要吃这么多粮食,日子真快过不下去了。
抱怨完,又担忧道:朱州牧,你想开粮行,可是光这官府的批文就很难拿到。拿不到批文,后面的事情也都不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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