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抬头看看天,今儿天气好,就拉着赵世简一起在廊下坐下。刚坐下,立刻摸摸他的脸,“官人受苦了。”
赵世简笑道,“沙场杀敌,虽然苦一些,但心里特别痛快。娘子不知道,那些胡人多狠毒,到边境扰民,男的杀光,女的过了十三岁统统抢走,刚出生的小娃儿,直接一刀赐死。不把他们杀死,我们大景朝所有百姓,都要遭殃。”
李姝听得直打颤,想到小娃儿被杀死,立刻心里揪成一团,恨声骂道,“这些天杀的贼子,合该去死。”
骂完了,李姝立刻从玉娘手里把庆哥儿抱过来。
“官人快看,庆哥儿长好大了。”
赵世简从进门开始就看到了庆哥儿,眼睛一会儿盯着自己娘子,一会儿看着庆哥儿。庆哥儿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很是好奇。
赵世简哈哈大笑,“来,让阿爹抱抱。”
李姝立刻拍了他一下,“官人还穿着军服呢,赶紧的,封娘,热水倒好了没有?官人去洗洗,换上常服,再来抱庆哥儿。文崖,你赶紧去柿子树巷,跟老爷大爷并大奶奶报信,二爷平安归来。明儿晚上,我们去那边吃饭。”
赵世简想到自己身上说不定还有敌人的血,煞气太重,不好抱儿子,立刻起身去洗澡。
李姝一直换了三桶水,总算把他洗了个干净。
等换过了衣裳,擦干了头发,赵世简迫不及待地要来抱庆哥儿。
庆哥儿如今会认人了,哪里肯让他抱,见他如狼似虎一半扑过来要抱自己,立刻小嘴一撇,直往玉娘怀里钻。
玉娘尴尬地笑了笑,“二爷,想是哥儿跟二爷还不熟呢,过两天就好了。”
赵世简悻悻地缩回手,李姝忙过来把庆哥儿抱过去,然后回房给他喂奶。
庆哥儿吃奶的时候,赵世简在一边看着,庆哥儿见这人还不走,一边吃奶一边很不老实地用小胖脚踢赵世简。
赵世简做出被踢倒的样子,庆哥儿觉得很有意思,又踢他,父子两个就这样玩了起来。
李姝把他的小脚捉回来,“每回都是这样,吃奶也不老实,两只脚定然要踢来踢去。”
等他吃完了奶,虽然仍旧不让自己抱,却靠在李姝肩头,冲着赵世简咧嘴笑。
赵世简觉得自家儿子真是哪里都好,看看,多好看,多壮实,又可人疼。他喜欢的摸摸他的小脸,又摸摸他的小脑袋,庆哥儿高兴地咯咯笑了。
夜里,两口子一起带着儿子,吃了顿饭。赵世简吃了几个月的军粮,如今忽然又吃到家里的热饭热菜,心里感慨万千。
“娘子不知道,军营里每天都死人,有人胳膊腿儿断了,有人肠子流出来了。我运气好,这回没有受伤,同去的五品副将丁大人,一路上没少教我东西,可惜他腿折了,如今走路还有些瘸。过几天,我带着娘子一起去看看丁大人。”
李姝点点头,“我听官人的。”
赵世简笑了笑,“你看我,跟娘子说这些作甚。娘子只管在家里带孩子绣花,外头的事情有我呢。这回若能升一升,娘子出去也能多一分体面。”
李姝把儿子递给玉娘,挥挥手,让她带庆哥儿出去玩。然后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官人待我好,我心里都知道。官人想说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又不是那等娇养的富贵小姐,听不得血腥。我也是读过史书的,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知道沙场十去九不还。官人不和我说,还能和谁说呢。我喜欢听官人跟我说这些,这样我才能知道官人在想什么,感觉自己和官人是一体的。”
赵世简吃了口菜,又喝了口酒,“姝娘,一眨眼,咱们儿子都半岁了。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硬说我非礼你,我都冤枉死了,哈哈哈。”
李姝拧了他一把,“还说那些作甚,我一眼相中你了,怕你跑了,还不成么?”
赵世简自己又喝了两杯,只有两口子在,他有些熏熏然,开始什么都往外说,“说起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娘子,娘子当日,为甚要抓着我不放哩?难道以前见过我。”
李姝的神情忽然柔和起来,“官人,我们的缘分不是从那年七夕开始的,官人就不要再问了,我们的缘分,是老天爷老早就安排好的。”
赵世简也眯着眼睛笑,“娘子跟我弄鬼,我还能不知道,不过我愿意跟娘子去。说起来,娘子也不是金枝玉叶,也不是貌若天仙,我却能多次梦到娘子,可见是老天爷的安排。”
李姝也笑道,“官人不用想那么多,咱们就这样和和美美地过,岂不好?”
赵世简笑了,“娘子说的对,以后,咱们好好地过。”
说罢,李姝忽然拎起了他的耳朵,“官人说我不是貌若天仙,难道在外面见过貌若天仙的?”
赵世简一把搂住她,“管他什么貌若天仙,我心里只认姝娘是我的娘子。天色不早了,咱们歇下吧。”
李姝拍他,“我还没洗澡呢!”
赵世简一边往卧房里去,一边哈哈大笑,“娘子,跟军营里那些丘八比起来,娘子简直香得不得了。”
两口子第二日又一起去了柿子树巷,赵书良听说儿子这回没有受伤,心里很满意。
“想来你的官位又要往上升一升了,只是,你怕是要离开翰林院了。”
赵世简想了想,“阿爹,儿子也不想在翰林院读书了,反正儿子以后又不准备做三公,能中个二榜,就很满意了。”
赵书良点点头,“那你以后预备去做武将?”
赵世简笑了,“这个哪里是儿子能做主的,全看圣上和诸位老大人的安排。不论文武,都是为圣上为朝廷当差,儿子尽心就是了。”
赵书良不再说话。
赵世崇问他,“二弟,战场上凶险吗?看到二弟建功立业,我惭愧的很。说起来,我一向认为自己身体比二弟壮实,功夫也比二弟好,却从来没上过战场。”
赵世简忙道,“大哥守卫京畿安全,这是重要差事,不比战场上轻松呢。我也是机缘巧合,才能跟着大伙儿去了两回。凶险的紧,大哥你是咱们家的长子,阿爹还要靠着你呢,大哥可要保重自己。”
赵世崇笑道,“我也就这样一说,我还是更喜欢五城兵马司,那里都是和我一样的粗人。六部衙门里要么是两榜进士,要么是豪门贵族,我去了,要被人比到泥里去了。二弟是正经两榜进士,又立过功劳,到哪里都是人中翘楚,连我出去,脸上都多几分光彩。”
赵书良摆摆手,“好了,自家人,说那些客气话干什么,吃饭吃饭。”
赵世简又谢过父兄对妻小的照顾,大家都让他不要放在心上,都是一家人。
赵世简又带着煦哥儿玩了一会,赵书良抱了抱庆哥儿,煦哥儿摸了摸弟弟的小脸,看到弟弟冲他笑,高兴地指着弟弟对着孙氏啊啊直叫。
孙氏笑了,“煦哥儿喜欢弟弟呀,弟弟也喜欢你呢。”
李姝摸了摸煦哥儿的头,“明儿去婶娘那里玩,弟弟近来最喜欢跟哥哥们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