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道:“管外一屠者,竟得安排如许之事……汝且言所出之状。”
郑安平回忆道:“初夏时,豕三与臣言,主公已入秦为客卿,臣其有意入秦乎?臣时未言。一月后,张辄先生来报,魏相已侦知张禄者,乃范雎也。将拘臣入大梁以质之。臣乃弃官而逃,潜入豕三兄之居。而陈四兄已在其处!是夜,豕三兄遣人入室暗助。次日,以乞者随行至华阳亭旁一隐蔽处,复更以楚服,以舟行至郑外;复佣舟送至陈国,由陈四兄引入逆旅,得风陈商胡萌。胡萌乃令入商队,随至南阳。于余并无险阻。至南阳,乃书名于册,以优等,得县赏赐,买舟溯丹水而上,至于商。商县或曰得相府教令,必欲得敝氏。遂与县尉同往蓝田。于途虽有劳碌,并无险难!”
张禄道:“客无为奈何?”
郑安平压低了声音道:“客无为,实芒将军四子芒未!”
张禄也低声道:“芒府门客车右先生、虎仲先生见在黄公歇府中。”
郑安平道:“另有申公子者,实芒将军幼子申。”
张禄道:“汝亦知申公子耶?”
郑安平道:“臣入陈后,过隐阳,芒将军潜居于彼,邀吾相见,乃荐未公子于臣,更名无为。”
张禄长叹一声,道:“逝者如斯!”
郑安平道:“臣以未公子入秦,不敢妄用,敢荐于主公……”
张禄打断道:“汝与吾有救命之恩,吾置于旁,义也。吾与无为非亲非故,无功,焉得置之。”
郑安平道:“谨奉!臣无识人之能,恐未尽其用也。”
张禄道:“未久近其父,于行伍军阵或有所得。故且试之近日。”
郑安平道:“近日奈何?”
张禄道:“秦王设北地、陇西二郡,穰侯亲往巡之。相府之事,由华阳君、泾阳君、高陵君及吾共管。俟穰侯归,吾将入山,凿道以通巴蜀。汝其携二客以相从。”
郑安平道:“喏!”
张禄道:“凿道之徒,恐十万之众,非其人不能率之。安平可率几人?”
郑安平道:“以臣之能,五百人足矣!”
张禄道:“秦爵二十级,四士,公士、上造、簪袅、不更;五大夫,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九卿,左庶长,右庶长,左更,中更,右更,少上造,大良造,驷车庶长,大庶长;二侯,关内侯,彻侯。公士为卒,至不更为伙长;大夫率百夫,至五大夫万人。左庶长以上,雄皆数万乃至数十万。武安君白起为大良造,每行辄十数万。愚见为客卿,虽无爵,䘵比卿。出为左庶长,军十万,安平当为五大夫,率万人以为部伍。”
郑安平道:“非臣敢辞其责也。臣久在行伍,知军中严整最难。若百十人,率者为士卒先,士卒无不奋力。若为万人将,但以旗鼓号令为法,而求奋勇当先,其实难也。”
张禄道:“愚闻,大军之行也,勇者不得独进,怯者不得独退,此用众之法也。秦律甚严,凡有号令,无不令行禁止,无敢犯者。设有犯者,自有秦法责之。汝当施号令,可乎?”
郑安平道:“若论临机而断,援枹而鼓,臣请效其命也。”
张禄道:“十万之徒,非用之于阵,实用之于野。何者?凿道而通四方也。”
郑安平道:“凿道奈何?”
张禄道:“前者,义渠之乱也,愚以道通义渠而乱止。王以道通而能止乱,其费省,其效多,故欲多从其事。蜀郡屡叛屡乱,其道难通,吏士难进,粮秣难继也。蜀郡,其地饶,其民庶,经营如法,而胜兵者不下十万。王欲首通于蜀,穰侯之入国也,愚将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