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在园子里的阳光下,她闭上眼,心里却是潮湿一片,明媚的阳光根本无法驱散她心里的阴暗,她恨,她恨透了,恨自己现在成了废物,恨那个抢了她男人的女人,更恨那个已经答应她,却还丢下她与别人游山玩水的男人。
心里渐渐扭曲,容嬷嬷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冷冷的说:“推我到那边去。”
她指了指蒲公英种植的地方。
“好的。”
张妈将她推到了沈瑾萱竖着禁止踏入的牌子前,她眼神犀利的望着一大片已经打苞,马上就要开花的蒲公英,切齿的命令:“把它们都给我毁了。”
容嬷嬷怔了怔,颇为顾虑的提醒:“这个可是少爷种的……”
“我不管是谁种的,我让你毁你就毁,有什么事,我来担着!”
她都这样说了,张妈也就放心了,她钞起一把铁锹,三下五除二,把沈瑾萱精心养护的蒲公英连根铲除,末了,还使劲的用脚上去踩了一遍,让它们彻底没有生还的希望。
“你们在干什么?!!”
于妈整理好了厨房,出了园子就看到她们在糟蹋沈小姐的心血,顿时暴跳如雷的冲上去,一把推开了张月蓉。
可惜她还是来晚了,那一片原本生机勃勃的蒲公英顷刻间全毁了,没有一棵完好的埋在土地里。
“你们太过分了,你们太过分了!”
于妈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气的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她按住江珊的肩膀:“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恶毒?你的嫉妒心太可怕了,你早晚会遭到报应的!”
啪……
江珊扬手甩了她一记耳光:“你一个佣人竟然敢如此张狂的跟我说话?是谁借你的胆子?遭报应?呵呵,我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遭报应了,还是被你们这些人诅咒的?!”
于妈气的失去了理智,用力一推,把江珊连人带车推倒在地上,容嬷嬷发出一声尖叫:“啊——”
下一秒,她疾步冲上前,一把抱起江珊:“小姐,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江珊恶狠狠的瞪向于妈:“你敢推我?”
她重新坐到了轮椅上,指着她残缺的下半身说:“知道我这是因为谁变成这样吗?因为慕煜城!你敢如此无礼的对待我,你给我等着!”
于妈伤心得不得了,不是因为被江珊甩了一记耳光,而是眼前这片土地,那是瑾萱赖以生存的希望,如今,却被毁掉了……
她觉得抱歉,深深的感到愧疚。
沈瑾萱跟着慕煜城在佛罗里达州待了五天才回苏黎世,这五天,她过的很开心,特别的开心,那些原本盘绕在心头的烦恼一扫而光,未来对她而言,是充满希望的。
回了紫藤园,第一个遇到的人便是江珊,她跟她打了声招呼,正准备进屋,却被她喊住:“等一下。”
转过身:“怎么了?”
“慕煜城呢?”
“在外面停车。”
“你们去哪了?”
“佛罗里达州。”
“玩的开心吗?”
她有些犹豫,若说不开心那明显太假,若说开心,又怕刺激到她,正左右为难着,慕煜城进来了,她松口气,等着他过来给她解围。
“怎么了?”
慕煜城发觉气氛不对劲,沉声问。
“没怎么,我就问她你们玩的开不开心?”
“萱萱,你先进去。”
他用眼神示意她先上楼,这里交给他处理。
沈瑾萱巴不得赶紧闪人,她点点头,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不去看看你的宝贝花开了没有吗?”
江珊故意提高音量,让沈瑾萱听到她话里有话。
她身体僵了僵,停下步伐,折回脚步迅速奔进了园里。
于妈一直站在客厅里,她不说一句话,心里即难过又愧疚。
“这是谁干的??”
沈瑾萱歇斯底里的吼声惊来了慕煜城,他跑到她面前,目光睨向那一片被人刻意破坏的地方,愤怒的火焰腾一声窜起,走到客厅,一把掐住江珊的脖子:“是你干的对不对?”
“就是我干的怎样?有本事你掐死我!”
慕煜城加重了力道,江珊的脸慢慢由红变青,容嬷嬷吓得两腿直哆嗦,慌忙阻止:“少爷你冷静一点,江小姐可是救过你的命啊。”
呵,每个人都拿这个来提醒他,他松开手,讽刺的说:“你总能轻而易举的就把我的对你的愧疚消耗干净!”
他重新回了园里,看到沈瑾萱蹲在地上哭,他的心像被揉了一把碎玻璃,痛的血淋淋。
“萱萱,对不起。”
沈瑾萱手里握着一棵差一点点就开花,却最终还是没来得及开花就夭折的蒲公英,哭的不能自持,这是她的希望啊,是她二十五岁,慕煜城送给她最珍贵的礼物,可是现在没了,彻底的没了,她的心,突然间就觉得,那些美好的东西再一点点的离她远去,她彷徨,她无助,她害怕,她愤怒,她更遗憾。
腾一声站起来,她跑到了客厅,愤怒的指着江珊说:“我一次次的容忍你,一次次的不跟你计较,你却还是毁掉了我最珍贵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这么坏!”
“我毁掉你最珍贵的东西?”呵呵,江珊讽刺的大笑:“沈瑾萱,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失去过?所以我毁掉一些花花草草,你都觉得这么伤心难过?比起我失去的,你失去的这些,算得了什么?”
“是,你失去的很多,可是那毕竟都已经失去了,为什么你还要让别人跟你一样失去?我说过,一个人不幸就够了,没必要让身边的人也跟着不幸,我看在城哥的份上,不计较你住在这紫藤园里,可是你根本就不可理喻!”
“你不讲较我住这里?沈瑾萱,你最好给我搞清楚到底是谁不计较谁!”
她怀了怔:“你什么意思?”
“不要再吵了。”
慕煜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面无表情的走到沈瑾萱面前,拉着她的手说:“跟我上楼。”
“不是,你让她说清楚,什么叫搞清楚?”
江珊瞪大眼:“想知道是吗?那我就告诉你,我才……”
“够了!”
慕煜城大喝一声,犀利的目光睨向江珊:“给我闭嘴,敢胡说八道你试试看!”
他用眼神告诉她,不要挑战他的极限,或者,她会一无所有。
江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没关系,几年都等了,她还怕多等几个月。
“萱萱,别生气了,毁了就毁了吧,明年生日我重新再帮你种一些。”
沈瑾萱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毁了就毁了吧,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城哥,你明明知道它很珍贵,为什么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珍贵的是心,只要有心就可以了,其它的,其实没那么重要。”
“既然如此,当初又何必大费周章的给我惊喜?你只要告诉我,你有心就可以了不是吗?!”
沈瑾萱说完,头也不回的奔出了紫藤园。
她很绝望,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她第一次觉得,爱情是不可以有第三个人存在的,否则,两个人没法相爱,又否则,即使相爱,也会被折腾的不相爱。
一路狂奔到山的另一头,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是知道江珊要被截肢,这一次,还是因为她。
她独自坐了很久,慕煜城没有打电话过来,她也不想回去,不想回去面对江珊得意的眼神。
美丽说的对,可怜之人,必须可恨之处。
摸出手机,她把电话打给了林川,林川接到她的电话很诧异,因为这是第一次,她主动打电话给她,之前,她是很少与他联系的。
“瑾萱,怎么了?”他听出她声音不对劲。
“林川,你可以开车来接我下山吗?”
“出什么事了?你跟慕煜城吵架了?”
“见面再说吧。”
“那好,我现在就过去。”
林川开车赶来的时候,她已经往山下走,两人碰了面,他停下车,她上了去。
看她眼圈有一点红,他柔声问:“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瑾萱撇他一眼:“我可以信任你吗?”
他笑笑:“当然可以,我可是当年在苏黎世大学被誉为最值得信任的人。”
“我和慕煜城现在遇到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她叹口气,把江珊的事说了出来,说完,很长一段时间,林川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也觉得发生这样的事很郁闷,所以你也无语了?”
“不是。”
林川目视着前方说:“慕煜城不是个普通的男人,而你却是个普通的女人,所以,你们注定会爱的比别人辛苦,如果你找个普通的男人,那么现在你所烦恼的问题,统统都不会有。”
她承认他言之有理,如果不是认识到这一点,她也不会咬牙坚持着。
“可是怎么办才好,江珊像阴魂一样缠着我,她今天或许只是破坏一些我比较珍惜的东西,可是明天呢?我根本不知道她还会破坏什么?!”
“那慕煜城呢?他是什么态度?”
“江珊是因为他才成了残疾,他能是什么态度,自然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一点,沈瑾萱最为郁闷,为什么今晚,她觉得他是故意偏袒江珊呢?是她的错觉吗?
“以我们男人的直觉来判断的话,我觉得慕煜城是爱你的,他对江珊只是责任,所以你不要生气了,男人遇到这种事,其实也挺倒霉的。”
“我不是生他的气,我只是觉得好烦恼,你知道吗?我以前最开心的就是回到紫藤园,因为那是我和慕煜城独居的地方,我把那里当家一样,可是现面,回紫藤园反而成了我最怕的事,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一双哀怨的眼神,还有冷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就像幽灵一样,走到哪跟到哪,真的让我苦不堪言。”
林川同情的撇她一眼,说:“要不你放弃吧?放弃慕煜城,所有的痛苦都会迎刃而解。”
“我不要。”
“可是你不放弃你过的不累吗?”
“累我也不放弃。”
他笑了:“那就对了,既然心中笃定不会放弃,那就要坚强一点,大声告诉自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我沈瑾萱是打不倒的小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我得不到!”
“可以吗?”
“试试。”
“好。”
她开了车窗,对着外面,大声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我沈瑾萱是打不倒的小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我得不到!!!”
“感觉如何?”
“信心十足。”
沈瑾萱感激的笑笑:“林川,谢谢你,美丽前天回北京探亲了,除了你我在苏黎世就没什么能倾述的朋友了,真的谢谢你。”
“客气什么?虽然你不能在心情好的时候想到我,但你能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想到我,我还是挺高兴的,最起码,你想到了,就证明我林川这个人还是有点用处的。”
“瞧你说的,我可是听美丽说,你在你们公司能力相当的强,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呢。”
“再强,能强的过你家慕煜城吗?”
他话刚落音,沈瑾萱的手机响了,她低头看了看号码,慕煜城打来的,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喂……”
“你在哪?”
“马上回去了。”
他没有说话,她挂了电话。
没等到她开口,林川已经调转车头,重新上了山道。
想到马上回去又要见到江珊,沈瑾萱好不容易缓和的心情又变得低落了,她头靠在车窗上,望着外面漆黑的夜,有一种,看不到方向的迷茫……
“讲个笑话给你听吧?”
“恩?”
她直起身,微微有些吃惊,讲笑话是她和慕煜城之间的默契,林川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给她讲笑话?
“为什么呀?”
“让你开心一点呗。”
林川说完,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起了笑话:“小白兔在森林里散步,遇到大灰狼迎面走过来,上来“啪啪”给了小白兔两个大耳贴子 ,说“我让你不戴帽子”。小白兔很委屈的撤了。
第二天,她戴着帽子蹦蹦跳跳的走出家门,又遇到大灰狼,他走上来“啪啪”又给了小 白兔两个大嘴巴,说“我让你戴帽子。”
兔兔郁闷了。思量了许久,最终决定去找森林之王老虎投诉。
说明了情况后,老虎说“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要相信组织哦”。当天 ,老虎就找来自己的哥们儿大灰狼。“你这样做不妥啊,让老子我很难办嘛。”说罢抹 了抹桌上飘落的烟灰:“你看这样行不行哈?你可以说,兔兔过来,给我找块儿肉去!
她找来肥的,你说你要瘦的。她找来瘦的,你说你要肥的。这样不就可以揍她了嘛。当 然,你也可以这样说。兔兔过来,给我找个女人去。她找来丰满的,你说你喜欢苗条的 。她找来苗条的,你说你喜欢丰满的。可以揍她揍的有理有力有节”。大灰狼频频点头 ,拍手称快,对老虎的崇敬再次冲向新的颠峰。不料以上指导工作,被正在窗外给老虎 家除草的小白兔听到了。心里这个恨啊。
次日,小白兔又出门了,怎么那么巧,迎面走来的还是大灰狼。大灰狼说:“兔兔,过 来,给我找块儿肉去。”
兔兔说:“那,你是要肥的,还是要瘦的呢?”大灰狼听罢, 心里一沉,又一喜,心说,幸好还有B方案。他又说:“兔兔,麻利儿给我找个女人来。”
兔兔问:“那,你是喜欢丰满的,还是喜欢苗条的呢?”大灰狼沉默了2秒钟,抬手更 狠的给了兔兔两个大耳帖子。“靠,我让你不戴帽子。”
林川说完,以为沈瑾萱会笑,却不想,她非但没笑,反而情绪更低落了。
“怎么了?不好笑吗?”
“不是,好笑。”
“那你为什么不笑?”
“你这个笑话某人也曾给我讲过,只是他讲的是兔子。”
“慕煜城是吧?”
“恩。”
“呵,真难得啊,他那么冷漠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讲这么有喜感的笑话,太难得了。”
“谁说他冷漠,他才不冷漠,最起码,对我是不冷漠的。”
“那当然,再冷漠的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可能冷漠啊,好了,你到了。”
他推开车门,沈瑾萱下了车,再次诚恳的颔首:“谢谢你,林川。”
“不客气,朋友嘛。”晒然一笑,他发动引擎,扬长而去。
推开紫藤园的门,沈瑾萱刚要迈步进去,于妈疾步冲到她面前,兴奋的说:“小姐,你可回来了,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
沈瑾萱凝望着于妈眉捎的喜色,淡淡的问:“什么好消息。”
“江珊走了,被少爷送走了。”
“送哪去了?”
她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激动,亦看不出喜悦。
“送到慕宅去了,张月蓉也跟着回去了!”于妈握住她的手:“真好呀,紫藤园里再也不会有人闹腾了。”
她点点头,视线扫向客厅的方向:“少爷呢?”
“他在楼上。”
于妈声音轻下来:“你跑出去以后,他便与江小姐吵了起来,吵完又咐张月蓉收拾东西,然后开车把她们都送走了。”
“江珊没有不愿意吗?”
“没有,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自愿的。”
“他们吵的内容你听到了吗?”
于妈摇头:“少爷是与她在房间里吵的,门关着,所以听不清楚。”
“我知道了。”
沈瑾萱深吸一口气,径直走进客厅,上了楼。
卧室的门虚掩着,透着暖黄色的灯光,她从门缝里,看到了他站在落地窗前,凝视着窗外清冷的月色。
悄悄走进去,站到他身后,不管他听没听她的脚步声,兀自说一句:“我回来了。”
慕煜城缓缓转过身,幽深的黑瞳里可以看见她的影子,那么清晰,却又那么深不可测。
“回来就好。”
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答应我,永远不在我的眼皮底下消失好吗?”
她的身体僵了僵,不知如何回答。
“不能答应吗?”他蹙起眉头。
“能。”
回答的声音即轻又柔,慕煜城松口气,再次抱紧她:“我已经把江珊送走了。”
“我听于妈说了。”顿了顿:“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做什么,可能是她自己醒悟了,觉得这样闹下去也没意思,所以就提出搬出去了。”
“是这样吗?我觉得她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打发吧?”
“那你是不相信我吗?”
她马上摇头:“不是,我相信。”
她应该相信他的,从来都是相信他的,可为什么,为什么她的心,会如此不安呢?
躺在宽大的浴缸里,闭上眼,刻意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慕煜城接到一个电话便出去了,她没有问他是谁,他也没有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