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菜只放了很少的一点油,连调味料都是单调且寡淡的,但豆腐、粉丝和白菜再自然不过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将简单的滋味调出了更富有生活意味的甘甜。
你说奇怪不奇怪,这一大锅糖里面,明明没有加哪怕一粒糖,吃起来也是咸的,怎么等吃完后嘴里却是甜的呢?
大概是因为生活就是甜的吧
时尉愣了一下,抬头看着路远之,路远之有些不自在地笑了一下: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时尉老老实实地说,就感觉这话不太像是你讲出来的。
确实不是我讲的。路远之拿着勺子给自己又舀了一碗,语气十分平静,这话是我姥姥说的。
时尉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路远之的姥姥,或者说,路远之姥爷一家的死,就是路远之心里永远不过去的一道坎。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时尉因为这句话有些拘束,但路远之却面色如常。
我只是在想,你姥姥应该会是一个很有哲理很会生活的人吧。
哈哈哈哈哈路远之一听时尉这话就笑了,差点把碗筷都给掀了,我姥姥要是听见了,一定得意死了!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她的呢!
为什么啊?
我奶奶以前可是个土匪,大字不识一个,最厉害的就是扛着枪给我们找回场子,要是听你这么说,她肯定得夸你有眼光!
时尉调查过路远之的背景,知道一些他爷爷奶奶那一辈的事情,但对他姥姥姥爷的事情,就不怎么清楚了。
那你姥姥也挺厉害的。时尉面不改色的说道,能说出这句话,见识阅历一定不得了。
拿到也是!路远之夹了一大口粉丝,美滋滋地说,哎呀,你这话要是早十来年说就好了,我姥姥肯定高兴得要多吃两碗饭。
时尉看着一点阴霾也没有的路远之,心下轻轻松了一口气。路远之,远比他想象得要坚强。他也曾是接二连三失去至亲的倒霉孩子,知道走出来是有多困难。家破人亡的很多年后,任何与家人有关的词汇或是情景,都能让他觉得痛彻心扉。
时尉,我看天都要黑了,要不晚上你就在这里住吧,我家的空房间还挺多的。两人一边聊一边吃,不知不觉锅就空了,不知不觉天也黑了。
不了。时尉站起来准备收拾桌子,晚上我得去守着本子,你也早点睡吧。
那你快去吧,东西我来收拾就好。
时尉没再说话,只是将手里的速度加快了几分。
就路远之这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身体,别收拾收拾着将自己收拾到锅里去了。
做家务洗碗这些事情时尉是做惯了的,总共就两个碗两双筷子一个锅,没洗两下就好了。
好了,晚上早点睡吧。明天见!
明天见!
路远之看着时尉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摸了摸肚子,唔有些撑。
不过不难受。
时尉一直都是一个雷厉风行的男人,钱到位了之后,他立刻就开始着手准备买纸事宜了。
因为本钱远远超出了他之前的预期,身影手上的人脉有些不够用了。
私人的造纸厂私人越来越多了,但无一例外全是规模小的造纸厂,根本吃不下二十万的订单。
而大纸厂全是国营的。
国营的厂子效益虽然不是特别好,但现在还远达不到要破产的那程度,国营纸厂的腰杆子还是很硬的!
硬,那就意味着像时尉这样的小人物根本说不上话。
时尉认识三个小国营厂的高层,都是主任副主任这样的人,以前没什么来往,但吃过饭认了一个脸熟。
他本想借着几个主任搭线和大纸厂扯上关系,但运气来了怎么都挡不住,和李主任吃饭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对他来说十分有利的消息。
五万块啊,那确实是个大单子。冯主任喝得醉醺醺的,比眼睛还大的眼袋好似又大了几分,看向时尉的眼睛都是浑浊不堪的,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看清人影。
是的呀,冯主任,您也知道,我不是燕京土生土长的人,对燕京这里也不太熟悉,老板给了我任务,可我什么也不懂啊,只能是来麻烦您了。您在厂里的名气响当当的,我还指望着您帮我批了五万的纸呢!
造纸厂处于商品生产链的下游,虽然因为处于下游利润不多,但需求量是很多的,不管是文具厂还是印刷厂又或是其他的厂子,很多都需要用到纸,所以纸厂的空余量并不多。小纸厂就更不用说了,国营的小纸厂工人福利比不大纸厂,做事难免散漫,只要照着任务来,卡着点完成就好了。
私人的小纸厂就更不用说了,都是自负盈亏,纸要是生产多了,卖不出去就是砸到自个儿的手里的,所以都是只有下了订单才开始刚工给做的。
时尉有钱,他本可以拿着钱直接去下单,但他可不敢相信现在的厂子信誉。能在这时候把厂子做起来的,没两把刷子没几个背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这种供不应求的卖方市场下,生产商的地位是很牛气的,只要生产出来了,多的是人抢着要,这跟后世的厂家让利哭着喊着让人买完全不一样。
哪怕时尉把单子全款都给了厂长,但只要厂长反悔,任你再有理也没用,除非有背景,不然连那钱都别想拿回来!
造纸是需要时间的,时尉可不敢肯定在纸价上涨前,厂子能从零到万地把纸全给他生产好。
如果在成交前,纸的价格上涨了,厂家那边好一些的狮子大开口要求加钱,更坏一些的,就只能是全当钱丢了。
时尉全部的身价都还没一万呢,可不敢那这钱去堵那薛定谔的人性。
要我说呐,你这么大的单子嗝也不是嗝不能做,只不过嘛,你得有一点诚意一点保证嘛
冯主任喝得大醉,嘟嘟囔囔地就让时尉答应了一个条件。
八万!你就再多买一点,成就成,不成,那我也没法子了!冯主任喝得大舌头吐字都含糊了,可该做的国营主任姿态一点都没少。
这时尉犹犹豫豫,做出一副心动但又做不了主的模样,将冯主任看得心急。
时尉才略显犹豫,冯主任就立刻说道:你放心!我老冯什么人你不晓得吗?那一批绝对是好货,也就是看你小子心诚,我才做主先给你插个队,要换个人,谁还给你这样的好事情!
那、那行吧。时尉的眼里闪过挣扎,在冯主任半是敲打半死怂恿的语气下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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