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节(1 / 2)

陈敬宗兀自道:“当然,戚大人说的是实话,可大家都是亲戚,他这话也太不客气了,那不是公然打臣的脸吗,偏他能装,在外面总是一副把臣当好兄弟的样子,臣可没那么宽广的心胸,也演不来哥俩好的戏,要不是顾及他是您与长公主的表哥,他敢对臣假惺惺地笑,臣敢一拳打过去。”

元祐帝听得目瞪口呆。

陈敬宗担忧道:“您该不会不信吧?臣跟您说,越是他们这种看起来君子的人越会演戏,就说臣的三哥,小时候他想去冰上玩,但他怕被老头子骂,就撺掇臣去,等臣先上了冰,他再上来,回头老头子问起,他便说是为了照顾臣,那老头子当然只骂臣一人,反倒夸他爱护弟弟!”

元祐帝:……

陈孝宗竟然是这种探花郎!

这时,戚瑾终于上来了。

陈敬宗背对他站着,朝元祐帝使眼色:“您问臣为何与两位兄长不和,臣才说了实话,您可千万别把这些告诉臣父,他肯定不会信的,反而认为臣故意在您面前诋毁两位兄长,那臣在家里的处境将更加艰难。”

元祐帝:“驸马放心,朕言而有信。”

戚瑾面带微笑,温润如玉地问:“皇上与驸马在聊什么?”

陈敬宗冷声道:“我的家事,与你无关。”

戚瑾无奈地摇摇头,看向元祐帝:“不知皇上召臣过来,有何吩咐?”

元祐帝为不能出宫秋猎而心情不虞,那些大道理他当然都明白,只是想找人倾诉烦闷。

不过这份烦闷已经被陈敬宗排解了,元祐帝不想再提,解释道:“朕想练箭,想请表哥与驸马指点一二。”

戚瑾看眼陈敬宗,谦虚道:“驸马弓马娴熟,有驸马在,臣就不献丑了。”

陈敬宗硬邦邦地道:“戚大人过奖,臣的弓箭都是自己随便练的,哪里比得上戚大人自幼受名师指点。”

元祐帝默默地看着这两人互相吹捧。

陈敬宗的吹捧一听就是阴阳怪气,戚瑾君子姿态十足,恭维别人也很像诚心诚意。

可元祐帝见过太多戚瑾这样心口不一的人。

首先就是朝堂上的文官们,甭管他们在政见上如何不和,真要虚与委蛇的时候,夸对手也能夸的天花乱坠。

还有曾阁老病逝的时候,陈廷鉴都掉眼泪了,但曾阁老的病因就是他太害怕被陈廷鉴报复,这两人能有多深交情?

从小到大就被一群惯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围着,陈敬宗便成了元祐帝接触过的屈指可数的性情中人之一。

为了保留陈敬宗的这份真性情,元祐帝也不会将刚刚的对话告诉任何人,免得陈敬宗挨了母后或姐姐或陈廷鉴的训斥,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推心置腹。

“你们都不要自谦了,比比吧,两刻钟内,就在这山上,谁猎到的麻雀最多,朕便夸谁的箭法好,自有赏赐。”

元祐帝话音一落,陈敬宗背着弓箭先出发了。

戚瑾动身之前,不忘叮嘱元祐帝在山顶的凉亭中坐好,以免被他们的箭伤到。

元祐帝从善如流地去了凉亭,曹礼率领几个小太监围在亭外。

元祐帝给自己倒了一碗茶,脑海里还是陈敬宗对戚瑾的不满。

不是元祐帝偏信陈敬宗的一面之词,而是陈敬宗实在没有必要撒谎,他真想诬陷戚瑾什么,也该给戚瑾安个罪名,而不是那种无伤大雅的口舌之争。

所以,戚瑾的肚量是真的不大啊,竟然因为一次演武比试的输赢嫉妒陈敬宗,看似君子,说的却是小人之言。

陈敬宗沾了陈廷鉴的光是不假,戚瑾不也是沾了母后与他的光?

亏他还以为戚瑾多么光风霁月,实则竟是个输不起的。

元祐帝还是更喜欢陈敬宗那样的实诚人。

两刻钟后,陈敬宗、戚瑾回来了。

陈敬宗用一支箭串了密密麻麻的七八只麻雀,麻雀死状不雅,足见陈敬宗这个人也不讲究。

戚瑾很文雅,他只射麻雀的翅膀,一共猎到四只,绑着它们的脚,四只麻雀扑棱棱地还想逃走。

“驸马好箭法,臣甘拜下风。”

戚瑾看眼陈敬宗的收获,惭愧地对元祐帝道。

元祐帝越发觉得腻味,武将就是要打打杀杀,戚瑾在这里装什么风雅,他又不是姐姐,见个死麻雀还要伤怀一下。

“就赏驸马陪朕共用午膳吧。”元祐帝公允地道。

戚瑾神色如常,陈敬宗欲言又止。

元祐帝:“你想要别的?”

陈敬宗咳了咳:“臣进宫时,长公主还在生臣的气,臣倒是想请皇上赏臣一样长公主喜欢的,臣好借花献佛。”

元祐帝差点忘了这个,顿了顿,对曹礼道:“去年内库是不是录入了一双和田白玉莲?你去拿来,赐给驸马。”

曹礼马上去办。

陈敬宗迟疑道:“会不会太让您破费了?”

元祐帝:“你要讨姐姐欢心,送差的只会火上浇油。”

说完,见戚瑾还在一旁站着,似乎好奇他们在说什么,元祐帝摆摆手,叫戚瑾先退下。

戚瑾敛眸,行礼告退。

陈敬宗看着他走远,再看看元祐帝,不安地问:“皇上不会因为臣的话,对戚大人存了芥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