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桐第一次报警,无果,第二次报警,无果,到了第三次,她没有报警,警察却主动破案。
无果和主动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萧桐不去细究,萧桐做到了一个公民该做的一切,至于是什么让报警无用,又是什么让报警有用,这中间一定有某个环节出了问题,但出问题的绝对不是作为受害人的萧桐。
萧桐没有车,派出所和她家之间又有些距离,离早班公交车首发时间还早,萧桐只好在公交站牌底下等。
俞轻寒踟蹰着过去,欲言又止,半天才嗫嚅道:萧桐,先去医院吧,你的手
萧桐伸长脖子等车,并不理会俞轻寒。
萧桐俞轻寒挡在萧桐面前,语气略有强硬,跟我去医院。
萧桐只淡淡扫了她一眼,换了个地方等车。
这样的眼神比萧桐从前故意拿话去扎俞轻寒更让俞轻寒心痛,这种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态度,才是真正把俞轻寒当了陌生人,不,比陌生人更可怕,萧桐简直把俞轻寒当成了空气,不管俞轻寒在或不在,萧桐都不关心了,不会可以躲着俞轻寒,更不会刻意不看俞轻寒,只是注意到了就轻飘飘扫一眼,然后该干嘛干嘛,完全不把俞轻寒当回事。
忽视。
恨不可怕,厌恶也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忽视。
俞轻寒想,从前萧桐恨她厌她,好歹也算把她当回事了,俞轻寒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恨也好厌也好,至少能得到萧桐的一点反馈,如今连反馈也没了。
俞轻寒怎么会不知道萧桐恨自己厌自己,可她还非得在萧桐面前蹦哒,说到底,不过是不想萧桐忽视她。恨也好厌也好,那都叫做在意,可一旦萧桐开始忽视,那么俞轻寒做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正向或负向,再收不到一点回馈。
就好像俞轻寒在萧桐面前变成了一只蚂蚁,有人会在乎蚂蚁做了什么么?不,他们连一只蚂蚁的存在都很难发现。
萧桐俞轻寒慌了,你别吓我,你理我一下吧。
这话要是被从前的俞轻寒自己听到恐怕都要笑死,什么时候俞轻寒变得这么诚惶诚恐,这么小心翼翼,这么这么卑微了?小心到,说一句话都要斟酌,仔细分辨能不能说出口,会不会触动萧桐的逆鳞。
行吧,那就谢谢你昨天帮忙。
没、没什么!俞轻寒高兴得涨红了脸,我该做的!我该做的
嗯嗯。萧桐玩着手机,随口应和。
俞轻寒快哭出来,萧桐,你别这样,和我说句话吧,我怕
说啊,你说呗。萧桐回的是俞轻寒,可眼里看的却是公交车开进来的方向,一看到自己等的那一趟公交开过来,她在钱包里拿出公交卡,完全不在意俞轻寒。
等公交车停住,萧桐上车刷了卡,俞轻寒也跟着上车,她眼里只有萧桐,迷迷糊糊从司机身边走过去,司机是个大嗓门的中年汉子,粗着嗓子提醒,喂,上车买票,不许逃票。司机看俞轻寒和萧桐两人认识,下意识认为她们俩是一起的,于是看了眼萧桐,帮你朋友刷个卡啊。
啊?萧桐看了眼俞轻寒,笑着对司机道,我和她不是一起的,我的票刚才已经刷过了。
那你,买票。司机朝俞轻寒努努嘴。
早晨的首班车,车上人不多,司机嗓门又大,这么一喊全车的人都朝俞轻寒看过来了,俞轻寒摸遍了口袋,她出来得急,没带钱包,又被人当成逃票的,她从小到大从没受过这么多谴责鄙夷的目光,胸中堵着一口气,气急之下愤然下了车,等公车慢悠悠开走了,她才想起来没带钱包还有手机呢,又不是不能手机支付,只是她当时太过窘迫,大脑早就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还剩24340字
第90章
大概又是俞轻寒在其中的一番运作,事情水落石出后的第二天,隔壁街裁缝铺的老板、老板娘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亲自来萧桐店里给她道歉,同来的还有当地电视台的记者,一辆写着上榕电视台字样的小面包车停在萧桐店门口,记者还没自我介绍就先把话筒怼到萧桐脸上,要不是萧桐这种场面见得多,说不定真被整懵了。
记者一连串问了萧桐好几个问题,不过他并没有期待萧桐的回答,因为下一秒,隔壁街裁缝铺的两口子就声泪俱下地进到萧桐店里,哭着喊着自己错了,死活求萧桐的原谅。
萧小姐,现在陈锁匠和李裁缝夫妻二人均已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存在严重过错,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感想呢?记者带着一脸得意的假笑把话筒凑到萧桐面前。
萧桐也皮笑肉不笑地看他,首先,我想纠正这对夫妻一点,他们的这种行为不是严重过错,而是犯罪,这两者有本质区别,罪犯就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可是他们俩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您难道不该原谅他们么?
萧桐好脾气地继续保持微笑,请您听我说完。
这位年轻记者显然对萧桐没有正面回答非常不满,语气里已经有些不高兴,好的,您请说。
第二,他们对我店面造成的毁坏,对我名声的损害,以及对我铺子里生意的影响,这些损失我会通过法律途径追回来,这是我和那家裁缝店老板之间的事,与你这位记者无关。第三
第三是什么?
第三,你去问问你们领导,拿了俞轻寒什么好处,再问问他,到底敢不敢把这段话播出来。
这话一出,不论是假笑的记者,还是假哭的那一对夫妻,又或者旁边扛着机器的摄影师,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下,这件事背后肯定有人运作,这个事实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偏偏萧桐对着镜头一点面子不给,直截了当挑明,就好像提醒他们,他们每个人不过是穿了皇帝的新衣,如今被人戳穿,竟有种大庭广众下赤裸裸的羞耻感。他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连那个伶牙俐齿的记者此刻都说不出什么来。
还有疑问么?没有疑问就请离开吧,不要耽误我做生意。萧桐道,对了,陈先生陈夫人,记得带着你们拿的东西一起走,省的我去扔垃圾。
小县城里人情世故渗透之复杂简直超出萧桐的想象,再加上一个俞轻寒苍蝇似的在旁边捣乱,萧桐连应付一下都不想了。
萧桐话说到这份上,再留下来也是自讨没趣,那一群人带着自己的东西灰溜溜走了,萧桐才算清静。
傍晚的时候,大概俞轻寒已经从电视台方面知道了这些消息,腆着脸上门道歉,萧桐正在吃饭,她晚饭很简单,半碗米饭,一小碟青笋炒肉,就在算账的台子上吃,一边吃一边记这个月的收支账务,月底了,萧桐得算算这个月的营收到底如何。
由于最近这出闹剧,她这段时间一直没什么进项,还好这个月有两单定制单,不然连本都收不回来,血亏。
俞轻寒搓着手进门,拿不准萧桐的态度,陪笑道:萧桐,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萧桐吃了口饭,放下筷子,仔细对着每一笔进账出账,嗯,我接受。
她答应的太容易,俞轻寒愈发不安,真的么?我不信。
这人怎么没头没脑的?萧桐抬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不信就不信吧。
就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俞轻寒挫败地低头,站在那一语不发。
gu903();萧桐白天倒是可以当她是空气不存在,到了傍晚就不行了,俞轻寒一个大活人杵在这,吓人倒是其次,主要是挡着萧桐的光了,搞得她账本都看不清,差点算错了一个数,萧桐只好抬头问她:你还有事么?没事就走吧,你挡着我的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