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劫狱,留几个好手给你们。”沈迈很大方的说道。在京城劫狱,听起来实在是匪夷所思,自己这大土匪头子进了京也是躲在当阳道不出门,并不敢出门乱逛。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京卫、上直卫、五城兵马司,这么多兵力在呢,哪由得人随意进进出出。
这两个孩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然要在京城劫狱,可真敢想。还是留几个好手下来罢,到时候实在劝不了,直接把他们绑住算了,不许出去胡闹送死。沈迈暗暗定了主意。
“您把人留下来,是帮我们呢,还是管我们呢?”解语笑吟吟问道。沈迈唯一在意的人就是大胡子,他能让大胡子跟着自己劫狱去?糊弄谁呢。
沈迈并不擅长撒谎,也不擅长说胡话,闻言只打个哈哈,避而不答,“这酒心酥好吃,丫头下回多做些。”专心致致吃着点心,仿佛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还有,丫头你方才不是说还能做成酒心糖?下回做酒心糖罢。”这酒心回味悠长,好味道!
“沈迈,你真贪吃。”张雱抱怨道。解语问他话也不答,只顾着吃点心,真是老小孩儿一样。
“老子就是贪吃,怎么了?”沈迈怒了,吃个东西也不让人好好吃了,这臭小子!“偏要吃,吃穷你们。”不光吃,还要带走呢,“丫头,做两箩筐点心,我带走。”连吃带拿,心疼死你。
张雱果然心疼了,“这是解语亲手做的呢……”解语做的点心,白白嫩嫩小小巧巧的,两箩筐?那不累坏了?解语扑哧一声乐了,伸手按住张雱,不许他冲沈迈叫嚷,这一老一小可真逗,都是孩子脾气。
“两箩筐可不成,我真做不出来,”解语笑道“先欠着罢,等您打了胜仗,替沈家洗清冤曲讨回公道;等我爹爹安安生生回到家,到时咱们一处住着,我天天给您做。”好日子在后头呢,急什么。
“一处住着?天天给做?”沈迈喃喃自语一般,“我还能有这福气?”阿雱能有个儿子姓沈,四时八节的到自己坟上去供碗茶饭,也就知足了。哪敢想还能太太平平活着,悠悠闲闲的坐在自家院子里喝茶?还有阿雱和解语陪着?
“当然了,”解语微笑看着他,“到时您享福的日子尽有。您爱下棋,家父也爱下棋,闲时您二老对奕一局,何等惬意;阿雱么,就陪着您练练功夫好了;我做点心给您吃。”
沈迈心咚咚跳起来,这样的日子能过!到时还应该有个小阿雱,一点点大,跌跌撞撞的冲着自己和阿雱跑过来,口齿不清的叫着“父!祖父!”
沈迈大笑着站起身,“丫头放心吧,我惜命着呢。”这丫头说这么多,不就是想着让自己活着回来么。好,既然有家人牵挂着,有家人等着盼着,我定会回来。
“看在丫头的份上,我不杀傅深。”沈迈走到门口,又回头来,笑咪咪说道。解语叹口气,“打仗么,打来打去苦的都是老百姓。您和傅深,倒不如先把陕西境内真正的盗匪先平定了,也算是造福陕西百姓罢。”你们两个先不忙着打,先打别人行不。
沈迈满意的看着解语。这丫头不错,将来小阿雱模样长得像他老子,聪明劲儿像他娘亲,一定是个又伶俐又厚道的好孩子。沈家后继有人了!沈迈哈哈大笑,大鸟一般掠起,翻墙回邻舍去了。
张雱最关心的却是如何救出安瓒。一则,他和安瓒一老一少甚是相得,他觉得安瓒斯文温和不端长辈架子,安瓒觉得他天性质朴有颗赤子之心;二则,安瓒不出狱,跟谁提亲去?不提亲如何能娶回解语。
“哎,怎么劫狱啊,你快告诉我。”张雱恨不能立刻飞去大理狱,背上安瓒破门而出。也不知凭自己如今这身功夫成不成?不管了,不成也得成,说什么也要把人救出来。
解语又是感动又是好笑,“谁说要劫狱了。”我说的是“文的不行,来武的”,可来武的不一定要是劫狱啊,“大胡子,历来因矿监税使之事触怒皇帝的官员,要么是永系诏狱,要么是发配西北苦寒之地。”
这不靠谱的皇帝,行事倒也有规律。自从十六年前他设矿监税史扰民后,无数有良心有良知的官员前赴后继的反抗过,为民请命过。这些官员若最后若由皇帝发落,通常是两个下场:一个是关在诏狱不许出来,生不如死;一个是发配到西北苦寒之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自生自灭。
张雱也聪明起来了,“伯父已经出了诏狱,按说不会再进去,那便是发配西北?”发配西北好啊,路上劫人可容易多了。
解语沉吟道“我把历年来的邸报察看一遍,牵涉到这类案件中的官员见于邸报的共有一百四十三人。有三十三人如今还系在诏狱不见天日,八十八名发配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