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亲兵跟岳霆禀报着当阳道的各项事务,先从张雱开始说起,“少爷从早到晚练功,刻苦得很。”岳霆微微一笑,无忌也知道用功了?这可真难得。从小他就爱偷懒,爱胡闹,从没下过苦功夫。小时候自己拉着他要一起练功夫,回回都被他甩开了。
“沈老先生除了教授少爷功夫,并不做旁的事,安安份份的。”听得亲兵这么说,岳霆暗自摇头。这么一个大土匪头子,他在京城会能安生得了?鬼才信。
“安家门户严谨。安家夫人、小姐并不外出,连二门也很少出去,凡有出头露面的事,全是安小姐族兄出面。安小姐每日除了孝顺母亲、照看弟弟,便是管管家务,看看书,写写字,间或命人送封信出去。”亲兵负责巡逻,连安家的事情也略知一二。
岳霆静静听着。“安家小少爷还小,安家夫人并不拘着他读书,只偶尔教他识几个字。平日只和几个小玩伴在家中、后花园中玩耍。有时雱少爷练功累了,会翻墙过来跟几个小孩玩一会儿。”岳霆嘴角翘了翘,无忌二十出头了还是孩子脾气,跟四五岁小孩子一起玩。
“少爷晚晚翻墙过去安家,陪安家小姐说上半日话,方才回来。”听到最后,岳霆沉下脸来。无忌,无忌!你总是这般胡闹!
“你们两个,一要保护好少爷,二要保护好安家,可记下了?”岳霆沉声吩咐道。两名亲兵连连答应,告退出来,依旧回当阳道去了。
岳霆长袖一挥,将案几上的砚、墨、瓶、花囊等物尽数挥落至地面。无忌,她是傅侯爷的亲生女儿,血脉亲情无论如何也断不掉,总要认回傅家的!无忌,以你的身份地位,怎么配得上六安侯府嫡长女?傅侯爷怎会把他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没有家世没有前程的楞小子。
岳霆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忽然疲惫的笑了笑。无忌从小便是这样,楞头楞脑的。从他八岁时第一次回靖宁侯府起,便是一幅憨憨傻傻的模样,“你坏,不要你做爹爹了!”哪有做儿子的这般跟父亲说话的,没有尊卑上下。
后来,无忌到底也没有住回靖宁侯府,而是和他美貌出众的生母居住在当阳道。府里人都说,“那女子身份低微,来路不正,过于狐媚,不许进府。”还私下里传言,是太夫人执意不接纳她。
靖宁侯府一向是和和乐乐的,太夫人给自己长子岳培娶了娘家堂侄女为妻,姑侄二人好得跟母女似的,自然就不喜欢张雱的生母,“老大在辽东九年,身边只有她一个,想必是狐媚子似的,靖宁侯府可容不下这种女人!”性子一向柔顺的太夫人执拗起来,不许自己侄女的情敌进府。
太夫人既然如此,岳培做为儿子只能听从,于是张雱的生母便无缘进入靖宁侯府。传言一直是这样,岳霆却知道,不是这样子的,十岁的时候他就知道。
那年,他十岁,无忌八岁。岳培常带着他们兄弟二人一起出门游玩,也一起去过当阳道。沈媛一句话不说的静静站在那里,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岳霆就知道,那些传言是错的,一定是错的。
沈媛很美,美得令人心悸。她的美丽是很清新出尘的那种,令人见之忘俗,当年岳霆年方十岁,也跟着惊艳了一回:世上竟有这般好看的人。
她对着岳培微微一笑,“回来了?”很熟稔很自然的亲密口吻,一点没有献媚之意。她身份低微?来路不正?过于狐媚?哪会。她分明是受过良好教养,一举手一投足间都是优雅,谈吐更是不凡,令十岁的岳霆如沐春风。
有如此仪态的女子,怎会想进入靖宁侯府做一名卑微的妾侍。在当阳道,她有豪华府邸,有如云仆从,内务全是她做主,她身边的侍女恭敬称呼她为“夫人”。
岳培看她的目光十分温柔。岳霆目睹岳培、沈媛含笑嘱咐“雱儿,慢着点儿”“雱儿,不许闹脾气”“雱儿,再吃一口好不好,就一口”,当时小小的岳霆心中在哀叹:大哥是被这么惯坏的,弟弟也是这么被惯坏的!都被惯坏了!
无忌,你真是被惯坏了。岳霆收回散乱的思绪,微微皱眉:二十出头了还游手好闲的,如何得了。真该拘回侯府来,由父兄好好教导。
当晚岳霆又跟岳培提及:无忌还是住回来为好,他一个人若胡闹起来,谁来管教?岳培显是心情很好,微笑道:“无忌还小呢,且由着他再散一两年再说,不急。”这小子晚晚翻墙至邻舍呢,你让他回府来住,他如何肯。
还小呢,二十出头了还小?岳霆看着自己笑容可掬的老爹,无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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