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2 / 2)

行云流水 邵年梦 2335 字 2023-09-09

换句话说,楚行云很可能是自愿的。

这就更想不明白了。

谢小魂盯着黑黢黢的地面,慢慢将自己融进去,地窖里是一堆臭鱼干,而牵魂丝隐进地窖的石墙中。

果然如他所料,地窖与院落的那个储物仓之间,还有一个地下空穴,大约就在这堵石墙后。谢流水想起那根倾斜向下的竹管,他猜想,竹管并没有废弃,而是为住在地下空穴的山鬼提供水。

然而楚行云最后那崩溃的样子实在让谢流水心悸,他觉得奇怪,私养了一个嗜血嗜杀的山鬼,虽说有点见不得光,可没必要这么害怕吧。而且从尸坑里看,大多都是鸡猪牛羊之类的畜生,人很可能还是盗来的尸体,也不算十恶不赦,开诚布公地说一说,他谢流水还能去昭告武林不成?

为何那么惊恐?

楚行云在害怕什么?

谢流水仔细回忆着,楚行云在梦魇中一直喊着快走,但醒来后,他靠着床,轻轻地说过一句:

来不及了

也就是说,有事将要发生,并且时限到了。谢流水一步步走过去,看牵魂丝一褶一褶地弯弯绕绕,最后他停在地窖的那堵石墙旁。

时限时间

猛然间,脑中灌进猎户说的一句话:

山鬼每月出没一次

糟了!谢流水抖了一下,他急忙伸出手,刚要穿墙而入,突然,全身一僵

他漏算了!

那间储物仓里香气浓烈,而自己的尸体周围,摆了很多黄白药丸,防腐,并且确实有效,天这么潮热,尸体还保存的很好。

他记得,当时尸身是楚行云从眠花田里背过来的,那时是晌午,他躲在地下,没有仔细去瞧,但可以肯定的是,楚行云绝对没有路过任何一个卖防尸腐的地方。

那么这些药,从哪里来的?

最直观的解释是,楚行云本来就有的。

这么想,就有一个更可怕的问题:

他买来做什么?

那些呛人的香料,真的只是防虫吗?

地窖中酸臭的鱼干,真的只是懒得收拾吗?

还是为了遮掩,另一种味道。

骤然间,脑海中跳出一圈红痕,楚行云右脚踝上,那一圈被铁索磨伤的红痕。

灵光乍现,谢流水猛地想起在楚行云记忆书架中,那一排死死锁住的书本

所有的一切瞬间连贯而通,谢流水站在石墙外,本已抬起的手,悄悄垂落回身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几乎听见了里边的动静,他几乎知道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流水站在一墙之外,牵魂丝静静地垂着,楚行云没有来拉他,也没有拽他。

他想起昨日,楚行云哭着对他说:别管我,快走吧,求你了!

他想起梦里,他变作松鼠平云君,小行云欣喜地打开盒子,对他说:你好哇!我来找你玩啦!他想起他们一同坐在松树下看晚霞,好端端地,小行云忽然很反常地跟他说:

这里好黑,我好冷啊。

好痛苦,你也是吧?

谢流水。

谢流水站在一墙之外,他看着挡在眼前的石墙,轻轻地拿起牵魂丝,他低头,端详着手心中的这根丝线,握紧,又松开,再握紧,最后攥得死死的,绝不放手一般,他向前一步,穿墙而进。

血到处都是血。

扑面而来一股腐臭,不是鱼的腥臭,而是真正的,尸体腐烂的臭味。

入眼是数十具吊死的尸体,轻轻地在风声中,晃荡。

尸体被鞭得皮开肉绽,滴滴答答,流着黄汤

地下空穴很大,两处石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到处是尸块、骨头,还有滚落的眼球,肢解的内脏

谢流水一直往前走,走到最深处,看见了楚行云。

他背对着他,一身白衣都染了发黑的血,楚行云拿着一柄斧头,像发泄什么似的,一下一下狠狠地往一头死牛身上砍去。

好无聊啊。

声音有一点稚嫩,有一点甜,有一点像从没长大的小行云。

谢流水沉默着,在记忆里,有一个疯子买走了小行云,然后把他用铁链锁住,那人拿着斧头,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之后的记忆全部断片了。

谢流水静静地看着满地血尸,他开口,问:为什么,这么做?

不为什么。楚行云一斧头砍掉牛头,他歪着脑袋,像看蚂蚁搬家一样看那黑血淋了一地,他轻快地说:

不这么做,那我要怎么做,喔,要我匡扶正义,为国为民?哈哈,一个从小被毒打、被折磨、被虐待的孩子,长大后,他就成为了一个正人君子,哈哈哈哈哈!

小行云转过头来,看着谢流水,那张溅血的脸忽而明艳一笑,甜甜地说:

流水君呀,你说,这可能吗?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终于写到这一幕了!铺垫了那么多小时候的过往,都是为了这个,重新认识一下,楚行云:大白云&小黑云

人大概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他的每一段经历都将成为他性格的一部分。文案上其实有暗示过这一点:切开黑的男神受,现在终于切开了,谢谢读者小可爱陪我、也陪小行云走过前面那么多铺垫,希望这个安排没有吓到你们,如果吓到了,呃我给你们一个爱的抱抱!

另外,记忆指路标谢流水变成松鼠平云君在第二十四回变形计1

第三十二回两重天2

谢流水没有答话,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楚行云,那张雪白的脸上溅了半边鲜血,总是冷冷淡淡的眉眼,此时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艳丽。

曾经的痛苦太过绝望,楚行云,没能熬过来。

一个人承担不了,那就两个人承担。

此时的他不再是那个知明事理、名扬天下的楚侠客,而是一个没有受到正常对待、已经被逼疯了的孩子,拿人当玩具,拿杀人当乐趣。

小行云拎着斧头,一步步朝谢流水走来,脸上浮着一抹疯狂的神色,他笑着问:

你知道那个疯叔叔是怎么死的吗?

谢流水冷静地向后退去,小行云步步紧逼:在那家伙的记忆里,只捅了十四刀就了事,哈哈,怎么可能这么便宜那疯子!

谢流水猜想那家伙指的是楚行云的正面,那个拥有道德理智、长年与外界打交道的楚侠客,无法承受的痛苦会从楚侠客的记忆中剔除,无法剔除的部分则会被粉饰,成为能够接受的场景存放于脑海,而真实的痛苦,真实的血腥,则由小行云来记住,刻骨铭心,纤毫毕现。

只见小行云停下来,闭着眼睛,像是在回味一道佳肴,他缓缓地说:

我把他,切成了一百四十段。

我拿着他最爱的斧头,先砍了他的脚,然后砍了他的手,他就剩一个躯体,像被拔了翅膀的蝴蝶,在地上蠕动,语无伦次地求饶:放过我吧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救救我

曾经我跪在地上说的话,现在也轮到他说了!那么高大的一个人,穿着厚皮靴,驾着小马车,神气得要命,可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趴在地上像蝼蚁一样!他一边在地上爬,我一边用斧头,砍他,他又哭又叫哈哈哈太爽了,太爽了!人生从来没有这么快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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