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行云流水 邵年梦 2492 字 2023-09-09

几个人发一通牢骚,讪了大娘儿子的面子,他回家后百思不得其解,嘴里念念叨叨的,邻家姑婆见他这样,就嘴碎说那白刃上的血是鬼血,谁见了就附在谁身上,她儿子已被那刀下鬼摄了心神!

大娘本来不信这鬼话,但下山时,却听得李府灭门的消息,她儿子发现那两把刀的天阴溪,可不就在李府山后嘛!这一下胆战心惊,越想越后怕,于是来找算命先生保保平安。

那算命先生自然不知怎么回事,又想天阴溪毗邻李府,生怕与灭门案扯上关系,随便打发了几句,收摊走人。

楚行云听了却是心如明镜,那把白刀恐怕就是传说中的冰蝶刀,乃李氏传家之宝。

据说此刀集名匠、汇珍材,经七七四十九天药淬而成,通体雪白,刃如秋霜,而奇的是,此刀一旦溅了血,那无论如何清洗,每逢入夜,曾经沾血之处都会再现鲜红,断然变不回初时的冰清玉洁,因而又被奉为刀中圣女。

其更绝之处在于,若用此刀伤人见血,那么握刀者的手与被砍者的伤口处,都将隐隐现出蝴蝶纹,且如胎记不得褪,故得名冰蝶刀。

听闻此刀白中显红之妙与冷热有关,每逢昼夜交替,由温热转凉阴,此刀便可现红,反之,则褪红显白。那大娘之儿晨曦寻猎,风清露凉,因而还可见那一点红,等他找了大伙儿再赶过来,已是日照初上,山间回暖,那红便褪去,仍是白霜覆身。

若大娘说的属实,这将是极其重要的线索,冰蝶刀乃李家世代之宝,应是在家主李大人手中,倘若是李大人在最后时刻用此刀砍伤了凶手,那么真凶穷尽一生,身上都要印着那奇特的蝴蝶纹,这将成为定案的一个铁证!

楚行云恨不能插翅飞到宋长风身边,告诉他马上带人封了天阴溪。

而此时,谢流水终于从算命摊前站起来,鬼算子捧着一把铜钱,微笑地跟他道别。

分身乏术,楚行云咬咬牙,还是决定先跟踪谢流水,可不能放跑了这个大恶贼。他给宋长风写了张字条,本想托人去送,然而脑中一白,竟想不出名字,这么多年他身边除了宋长风外,竟再没一个信得过的人。

曾经声名鹊起时,也是结八方英雄,友四路豪杰。可等十八岁那年,出身一被挖出来,许多人就变了,背地里轻蔑嘲弄看他笑话,更有言行轻佻的,就被楚行云一溜地揍回去。

现在想想,那些轻浮之人比及谢流水真叫一个安分守己,他们大多数忌惮楚行云的实力,只敢嘴上说说,不敢真做。不像谢流水,妈的连面都没见过,上来就玩下药强奸这一手,还他娘的成功了!

想此,昨夜风流放荡,一幕幕蹿心头,千堆恼怒涌,眼前人却悠然漫步;血案历历目,手中拳紧又松,恨不能提刀上马,片片削恶贼!

这时谢流水已走出天街,停在一家包子铺前,立了良久。楚行云心下诧异,这家包子铺乃临水城小吃老字号,应无甚疑。

店主每日专心于做好包子,尤其是那笋尖猪肉包,煸炒肉馅,热油一滚、香葱一洒,再佐以花椒、酱料,香飘满街。最后那包子出笼,色白面柔,一咬,金黄温热的灌汤汁便浸了一口,笋尖的鲜嫩和着猪肉的葱香,肥而不腻,回味无穷。

此时已是哺时,不少人为一饱口福,已排了长队候在门口,谢流水张望了一会儿,又缓缓踱到一边,寻了一块石头坐下,看似不经意地抬起头,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嗅着什么。

楚行云躲在后面观察谢流水,看了一会,顿时了然。

他饿了。

可惜,没钱。

第八回齐天算3

想必谢流水身上的铜板已被鬼算子敲了个精光,此时饥肠辘辘、身无分文地坐在街头,心中不知何味。

楚行云倒没料到这淫贼囊中竟如此羞涩,这么穷,昨个儿却还振振有词地跟他说我不要钱,真是奇怪。

想他不落平阳武功高强,私底下随便接个杀人越货的活儿,都能万两银子入库来,虽然江湖传言不落平阳专毁人清白,不沾认命,但楚行云没想到他就单纯给人破身去了,连条生财之道都无,穷酸至此,或许也算得上是天道昭彰,报应不爽。

此刻谢流水坐在那儿,贼头贼脑地看着买完包子的归家之人,蠢蠢欲动了一阵,终究没下手去偷,大约心里也觉得掉价,无端地坐了一会儿,复又起身上路。

他漫无目的到处乱逛,楚行云则在后边越发着急,天阴溪,冰蝶刀,如此要事却无法速传予宋长风,偏偏谢流水这副悠哉悠哉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捏死!

又跟了一小段,楚行云开始察觉出这家伙不对劲,他几乎每逢过店,便会跟铺主搭上话,路遇老人,也会停下问上几句,看起来像在打听什么,屏息凝神,仔细一听,似乎在问:

这临水城的杏花哪儿开的最好?

楚行云觉得奇怪,谢贼人惹是生非反不躲,满城悠哉问杏花。不多时,谢流水便拐进一个花市。

此时傍晚将至,卖花女都拼了气力在吆喝最后的余货,谢流水一走进去,就被几个挎了花篮的小童围了个结实,那篮子里是一束束未开的眠阳花。

此花乃附近一带的特种,白昼时分,含苞低垂,夜幕降临,旋而盛开,且外为茶白,内为妃金,一旦绽放,如浮光落地,极为艳美。且可助阳去阴,采而炼香,甚至能使习阴冷之功者武力暂闭,其神效可见一斑。

谢流水一见这花就觉得浑身不畅快,连忙想躲,几个小童却不依不饶,甚至举起花就往谢流水怀里送,缠着嚷着要买几朵,弄得他难受得连打喷嚏。

摆脱了卖花童,谢流水走近一家杏花铺询问。此刻已近黄昏,熙熙攘攘归人过,脆脆盈盈童女音,灼灼百朵春杏盛,素素千枝眠阳低。

楚行云见此,不由得心上一计,他招来一卖花童,塞了银两,交代几句。

那花童很机灵,当即就朝谢流水走去

走到谢流水身旁,也不看他,径自和那大娘说:大姑!这天色不早了,我们也差不多收了走吧?

什么懒东西!这才几时,没看还这么多人吗!去去去!没把你那篮子眠阳卖了,今晚别张着嘴要饭吃!

那小童悻悻地回身,接着,像是才瞧见了谢流水一般,小鹿似的眼睛巴望着,恳问道:公子,买束花吧?

谢流水此时买也不是走也不是,大娘还以为买卖有戏,一时浑身来劲:这位爷,这花也不贵,你也就当可怜可怜我们家翠儿吧!一等这太阳落山,眠花就会开了!摆在家里,绝对的祛湿避邪,保管公子您阳气贯天!

谢流水瞧那白乎乎的花骨朵,就觉得呼吸不顺,撇过头问道:这什么花?看着怪难受的。

大娘忙说:哎呀!公子是外来人吧?这可是我们临水城七大珍宝之首!我跟你说,这眠阳花啊,非同俗物!

说着,她又低声道,山里邻村那几个肾虚不举的,就是用这眠花洗了洗澡,嘿!可就龙虎精神了!公子你拿几枝回去!泡泡澡、壮壮阳,以后一上青楼!保管那几个水一样的姑娘贴着你叫大爷!

谢流水一脸苦笑。敢情他是找了张多晦气的书生皮面戴着,总有人分分钟劝他壮阳,无奈:大娘,我就想知道这临水城,哪儿的杏花最好看,就请您金口一开吧!

这大娘面上仍是不乐意,勉强答道:这赏杏,就去华碧楼吧,那左转角的雅间最好不过了,只是那银子说着促狭地看了一眼谢流水,就要看你消不消得起了!

这般赏杏,岂不庸俗?可有那种,山间野林杏花海?对了,你们这卖的杏花又是打哪儿来的?

好你个家伙!原以为你是个游人,不想是来打探消息的!我这的杏花乃临水城最绝!岂能白白就被你知了去,走走走,别碍着我做生意!

大娘不耐地赶人,谢流水只得离开,走了几步,没想到先前的翠儿在一旁轻声开口道:要说杏花林,还是王爷府山后的好。

谢流水抬眼询问,只听小姑娘又说:我随着大姑上山时远远望过一眼,极美的!可惜王府重地,我们可不敢去。

那地方要怎么走?

比较近的是从李府正门那条道上山,可现在李府公子要去,只能绕点道,从天街这条岔口上走,但恐怕公子是去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