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看到讨逆檄书,赵明廷才确知信昌侯李普已经潜回金陵。
虽然在徐后眼里,信昌侯是个没用的货色,但信昌侯李普此时潜回金陵,却像一根毒刺般刺在他们的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极其难受。
说起来信昌侯李普刻意掩饰行踪,行动又快,即便职方司在潭州潜伏的密探已有所觉察,但由于传递消息的不便,他们在金陵不能及时发现,也是常情。
只是赵明廷这时候可不敢替自己辩解。
“此时可有伪檄传入城中?”待徐后怒气没那么盛,牛耕儒才开口问赵明廷道。
“我们截获伪檄便策马赶回宫里,暂时城里还没有其他发现,但恐难阻之。”赵明廷跪伏着回答道。
现在二皇子、三皇子狼狈为奸,为扳倒他们,竟然这么快就携手起来,这是他们所措手不及的。
龙雀军及楚州目前也只是将明面上有干系的嫡系人马撤了出去,但他们此外必然还在金陵城内还暗藏大量的密谍暗探,职方司都没有可能逐一排查清楚。
这时候只要有一封檄文秘密送入城中,可能天明之前就会有成百上千封檄文传抄出去。
即便入夜后对城内全面执行宵禁,但也不可能完全禁绝伪檄的传播;更不要说信昌侯等人已经第一时间将伪檄发往附近的州县了。
他们失了先手,即便他们赶在午前颁布传位诏书,也无法在市井禁绝他们谋害陛下矫诏篡位的猜测与传言。
而得位不正,看上去金陵城也就人心惶惶一些,不会脱离他们的控制,但在接下来争取对地方州县的控制权时,他们就会变得相当的被动。
这恰恰是最致命的。
一方面三皇子据湖南,势力能往荆襄、江赣等地延伸,二皇子据楚州,势力能往扬泰扩张,而三方真要打成僵持不下的拉锯战,江北的荆襄、淮南、扬泰等地,恐怕就都要落入虎视眈眈的梁军之手了。
整件事说起来,还是他们在金陵能直接调用的嫡系力量太少、准备还不够充分,难以第一时间将全城控制住,同时也没有预料信昌侯李普这些人在秋湖山的动作会这么快,更没有想到王文谦与信昌侯李普在这一刻竟然能勾结起来。
“徐渚什么时候能过来?”徐后枯瘦似鸡爪的手抓住撕成两半的帛书,极力压抑心里的怒火,问赵明廷道。
“今夜渡江的话,一万人马最快也要到明天午后才能在采石完成集结;即便马不停蹄,中间都不事休息,赶到金陵城,最快也要到后天清晨。”赵明廷说道。
楼船军水师大营就在金陵城北,左右开阔的江面都在其掌控之下,镇远侯杨涧态度未明之前,他们怎么都不敢在楼船军水师战船的眼鼻子底下组织舟船运送兵马渡江。
在谋事之前,他们主要是在当涂县城北侧的采石矶左右暗中准备舟船,以便在紧要时,方便第一时间将巢州兵马使徐渚率领巢州精锐运送过江。
一切都顺利的话,徐渚所部开拔到金陵,也是后天了。
东宫府卫以及左武卫军要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下,对所属屯营兵户作进一步动员扩编,想要多扩充两三万兵马,最快也需要在后天才能完成集结。
目前杨涧、寇师雄手握两万精锐都闭营不出,金陵驻军里另五万禁军、侍卫亲军,表面上还继续承认枢密院签发的令函有效,但军心不稳,不能委以重任,更不要说仓促间调派过去强攻秋湖山了。
牛耕儒多少也是觉得有些棘手。
这时候一名老宦走进来,仓皇之下,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
“慌什么慌?御宝找到了?”徐后心里怒归怒,但还是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慌慌张张的样子,厉声斥问老宦。
皇帝圣旨,有诏、有敕、有诰,根据需要会用到不同的御玺印章。
崇文殿日常签发命令都用敕书,牛耕儒他们已经拿到六枚敕书专用御印,能代拟颁布普通的圣旨;唯有诏书所需的皇帝御宝,平时用不上,这会儿翻遍崇文殿,将掌玺及侍诏的中书舍人抓起来拷问了大半夜,竟然都还没有找到。
此时再找人照着旧诏刻制御宝,传位诏书又要拖延一两天才能拟好颁布下去,真是火烧眉头。
看到老宦慌不迭的走进来,还以为崇文殿里有什么发现呢。
老宦不是过来通知御宝下落的,而是带着哭腔喊道:
“陛下驾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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