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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八月下旬,黔阳城内已能感受到些许的秋意,夜宴之上,周幼蕊拨弹琴弦,多有悲凉之意。
黔阳城还没有人看透四姓强袭鹰鱼寨的奥秘,因而对韩谦大捷归来,各有各的反应。
谄媚奉承者自然是更加不遗余力,而薛若谷心情郁苦,闷头喝酒,夜未深,便有几分醉意。
要不是李唐、秦问坐在他左右拦着,他多半要对春风得意的韩家父子说几句风凉话,讥笑那十几个疯狂谄媚韩家父子的官吏实在不知廉耻。
或许是韩谦也腻烦这些人的谄媚,早早便跟其父韩道勋建议结束夜宴,薛若谷心头放下一块落石,便想着早早脱身。
“薛大人、李大人、秦大人,三位大人今天的话很少啊,还请你们与监军使一起暂留下来说会儿话。”韩谦盯着薛若谷他们说道。
“少大人春风得意,俘得三姓酋首,大捷而归,薛某搜肠刮肚都想不出有什么恭贺之辞,还请少大人放过薛某。”薛若谷昂首站在案前,说道。
周幼蕊有些吃惊的看了薛若谷一眼,转头看向韩道勋沉默不语,韩谦笑吟吟的也不说话,但恰是如此,更叫人害怕。
她想说什么,但又想这样的场合,哪里有她置喙的地方?
“四姓咸服,新政即刻便要推进到郎溪、潭阳二县,薛大人也无话可说?”韩谦将腰间的佩刃解下来,扔到身前的长案上,盯着薛若谷问道。
“薛某愚钝,真是无话可说。”薛若谷说道。
其他官吏面面相觑,有人想到说几句顺韩家父子心意的话,却见韩道勋挥手示意他们先离开,看大厅左右皆是韩家心腹精锐甲卒,心想韩家父子已经降服四姓,接下来该是清洗州衙里不顺从他们的官吏了。
这不是他们该过问的事情,众人都鱼贯退出。
周幼蕊将琴放下来,跟韩道勋说道:“大人想听什么曲子,幼蕊弹给大人及少大人听?”
“幼蕊姑娘,请你先回避一下。”韩道勋说道。
周幼蕊担忧的看了薛若谷一眼,抱琴走出大厅,这时候看到廊前的甲卒将门窗关闭起来,她心头一紧,想跑回去闯门,却被两名相随的琴师死死拖住:“周姑娘,这事我们可不敢掺合进去啊!走吧,走吧!”
无关人等都退了出去,韩道勋跟薛若谷、李唐、秦问说道:“薛大人,你们请坐下来说话。”
薛若谷酒意涌上来,梗着脖子站在那里,说道:“大人今日倘若不想薛某血溅五步,那便请放薛某离开叙州。”
“爹,这天下还真有几个不怕死的硬骨头啊!不过,这天下人都跟我一样贪生怕死,也是太无趣了,”韩谦跟他父亲感慨了几句,又跟张平说道,“现在还烦请张大人,跟薛大人、李大人、秦大人解释陛下的奇谋吧?”
张平最初以为他即便身为朝廷派过来的监军使,也未必能让四姓轻易上当,没想到韩谦两年前到叙州,就第一时间将高宝这个棋子布下去。
韩谦一直在有意拉拢冯璋等人,离间冯璋等人与四姓的关系,但高宝始终都隐瞒在最深处。
押船期间,高宝就不断从金陵搜索珍玩讨好冯瑾,甚至还从金陵买了两个经过训练、掌握各种花活,却还没有破身的美妓献给冯瑾。
荆襄战事过后,高宝回到靖云寨,便迅速成为冯瑾最信任的嫡系。
要不是冯昌裕父子对外番寨之外的人提防甚密,韩谦都能将死士安排到冯昌裕父子身边去。
张平站起来,请又惊又疑的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坐下,细细讲述韩谦去年在冯文澜案后与三皇子杨元溥一起接受天佑帝召见、定下瞒天过海之策的详情。
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震惊得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这是陛下的秘旨,请薛大人一观!”韩谦将秘旨取出来,叫奚荏拿去递给薛若谷、李唐、秦问三人看。
韩谦心里是想将薛李秦三人继续晾在那里,在叙州五县的主要官职上都安排他的人或者安排那些只知明哲保身、趋炎附势的人,日后他真要割据叙州,也不会有什么阻力,但是,他除了他父亲那一关过不去外,他到这时候再不让薛李秦三人知悉密谋,不让薛李秦三人参与进来掌握叙州的权柄,又如何能让天佑老儿相信他没有谋叙州的心思?
天佑老儿未死之前,韩谦没事还真不想去惹他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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